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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女士及众生相 作者:海因里希·伯尔 | 书号:39949 时间:2017/9/8 字数:295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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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为了最后摸清基本情况,需要靠拢一位人物。笔者对此颇费踌躇,之所以犹犹豫豫,是因为虽然有不少此人的照片,还有大量人证,多于莱尼的,但是,因为———或者说尽管有这么多人证,却产生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形象。此人就是莱尼的⽗亲胡贝特格鲁伊滕,他在一九四九年死去的,终年四十九岁。除了直接和他有关的人—如马尔娅范多尔恩、霍伊泽、洛蒂霍伊泽、莱尼、莱尼的公婆和小叔子———以外,还将二十二个人找到了,这些人都是在他处于种种不同的境况下与他相处的,大部分与他共事过,他的上级是其中的一个,大多数是他的下级。有十八人来自建筑业,四人担任了公职:建筑师、律师,以及一个退休的狱吏。由于他们除一人外都在他手下工作过,有技术员、绘图员、土木工程师、设计师,他们如今已是四十五岁至八十岁的人了。因此,也许最好先听取他们的介绍。在这之前,先提供了有关格鲁伊滕的基本情况:胡贝特格鲁伊滕,生于一八九九年,学过泥瓦匠手艺,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一年(“普通一兵,无精打采”———老霍伊泽语),战后短期內升任了领班,一九一九年跟“比自己⾝份⾼”的莱尼的⺟亲结婚。她名叫海伦妮巴尔克尔,⽗亲是一位职位相当⾼的官方建筑师(建筑专员)。她结婚时给他带来一包早已一文不值的土耳其铁路股票,但主要的是一幢地段很好的坚固的公寓楼房,也就是后来莱尼出生的那幢房子。此外,是她发现“他有才能”(老霍伊泽语),劝他去攻读土木工程,有三年之久。老格鲁伊滕很不喜![]() ![]() ![]() ![]() ![]() ![]() 如果向家庭以外的证人问到他在事业上雄心 ![]() ![]() ![]() ![]() ![]() ![]() ![]() ![]() ![]() ![]() ![]() ![]() ![]() 向老霍伊泽最后谈到“爱冥思苦想的人”时,他惊讶地抬起头来说:“我决不会想到这个字眼的,不过,现在听到这个词,我要说:不仅有道理,而且完全恰当。我毕竟是胡贝特的教⽗,他是我的表弟。战后(指第一次世界大战———笔者)我曾帮过他一点忙,他后来极其慷慨地帮助过我。他创办建筑公司那年,我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可他还是立即聘请我当总会计师,当他的代理人,后来成了他的合伙经营者———是啊,他很少笑,不错,他不仅有点像赌徒,而且很像赌徒。后来大祸临头,他为什么⼲那事我不知道,也许‘爱冥思苦想的人’这个字眼可以说明这一点。只是(他不怀好意地一笑)他后来跟我们的洛蒂⼲的那种事,恐怕没有经过冥思苦想吧。”至今健在的二十二名前同事中,没有一个否认格鲁伊滕慷慨大方,都说他“待人和蔼,头脑冷静,讨人喜 ![]() ![]() 鉴于有关老格鲁伊滕的材料十分丰富,此处不能一一列举每个提供情况的人。可以担保,笔者不辞辛劳去收集相当客观的材料,即使是对只在幕后起重要作用的次要人物也是如此。有关老格鲁伊滕对于马尔娅范多尔恩谈到的情况,人们得留点神,因为她和他岁数相差不多,又来自同一个村子,所以不能排除她曾爱过他,对他至少有过意思,因此先⼊为主。不管怎么说,她是在十九岁那年来到新婚的格鲁伊滕家当女仆的。半年前,在海伦妮的⽗亲邀请他参加的一次建筑师舞会上,格鲁伊滕使刚満十七岁的海伦妮巴尔克尔一见倾心。至于他自己是否也对她一见倾心,那就不得而知了。小两口儿将一个十九岁的农村姑娘雇佣———人人都说她生气 ![]() ![]() ![]() ![]() ![]() ![]() 对于 ![]() ![]() ![]() ![]() ![]() ![]() ![]() ![]() 至于他和书的关系,笔者决不想听信一位有“建筑界大亨”之称的仍健在的业务竞争者的判断。他是这样说的:“这个人和书嘛———他的总账簿也许是他感趣兴的一本书。”的确,有据可查,胡贝特格鲁伊滕没有读过多少书,在他学工科时不得已读过专业书;此外,有据可查,他还读过一本通俗的拿破仑传记;再者,据马尔娅和霍伊泽两人一致提供的证词“后来看看报,听听收音机,他就満⾜了。” 找到施威格特老太太之后,也就弄清楚了在此之前一直搞不清楚而且没有得到解释的一句话。这句话是马尔娅说的,一直记在笔者的笔记本上没有划掉,险些成为了不耐烦的牺牲品。她责怪格鲁伊滕太太“对她的芬兰人完全⼊了 ![]() ![]() 由于格鲁伊滕和他 ![]() ![]() ![]() 这对夫妇之间不管有过什么不顺心或误会,最了解格鲁伊滕家庭生活的人,甚至连有醋意的范多尔恩也证明:他对她从不耝野无礼或者不存温体贴;她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看来是有案可查的。 那位施威格特老太太,娘家姓巴尔克尔,但叶芝或切斯特顿看上去一点也不欣赏。她坦率承认,自从妹妹和妹夫结婚之后,她就“不大愿意”同他们往来:她宁愿看到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位诗人、画家、雕塑家,或至少同一个建筑师结婚。她没有直率地说格鲁伊滕太耝俗,而是从反面说:“不够文雅”;她问到莱尼的情况时,仅仅说了声“嗯啊”恳求她再多谈一些莱尼的情况,她始终是那一声“嗯啊”相反,她却毫不犹豫地声称海因里希像巴尔克尔家的人,就连海因里希对她儿子艾哈德之死“实际上是负有责任的,那种事他自己决不会⼲出”也未能减少她对海因里希的好感。她说他“过 ![]() ![]() 格鲁伊滕的买卖从一九三三年起开始发展,起初稳步上升,一九三五年起大幅度增长;一九三七年起直线上升。据从前的同事和一些专家说,靠修建齐格菲防线他发了一笔“大财”但据霍伊泽讲,他从一九三五年起就“以重金购进可以收买的最优秀的要塞地堡专家”“派上用场”是过了很久以后的事。“我们总是使用款贷,其数额之大,使我今天仍晕头转向。”格鲁伊滕⼲脆把赌注押在他所说的一切政治家的“马其诺情结”上。“马其诺神话即使破灭多年之后,它仍将(霍伊泽引述格鲁伊滕的话)继续起作用并将永远起着作用。只有俄国人没有这种情绪,因为他们的边界太长,他们负担不起,但这一点对他们究竟是祸是福,尚待⽇后见分晓。反正希特勒有这种情结,他尽管宣传运动战,实行运动战,要塞地堡情结他自己就有,这你会看到”(1940年初,讲于法国和丹麦被占领之前)。 不管怎么说格鲁伊滕公司到了一九三八年,规模已相当于一九三六年的六倍,而一九三六年则是一九三二年的六倍;一九四○年更增为一九三八年的两倍;“到了一九四三年增长的比例就 ![]() 老格鲁伊滕有个特点得到大家公认,尽管用了不同的字眼:有人说他“胆大”有人说他“无畏”少数两三个人说他“狂妄”今天专家们仍证实,无疑很早格鲁伊滕就招聘和挖来了最优秀的地堡专家,后来还毫无顾忌地将曾参加过修筑马其诺防线的法国工程技术人员雇佣了,而且他“十分清楚,在通货膨 ![]() 如果把格鲁伊滕看成一个头脑简单、在事业上取得成功的耝人,那就不太合适了。他具有一种既学不会也无法继承的本领是:知人之明。他的所有工作员,建筑师、技术人员、商人,都钦佩他,大多数人都敬仰他。他对儿子的培养教育作了精心安排并对之进行密切注意和监督,他的孩子,他经常去看望,很少接他回家,因为他———据霍伊泽证实的惊人说法———不想让生意经玷污孩子。“孩子成为一名学者,是他想要的,不是当什么教授,而是当一个我们曾为之修建别墅的那样的人。”(据霍伊泽说,这里指的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罗马语语言学家,见识此人的蔵书和“对人坦率真诚的态度”曾使格鲁伊滕一定敬佩不已。)他对他儿子十五岁时“西班牙语还没有说得像我所期望的那么好”感到焦急。 有一点他从来不⼲:看莱尼作“蠢货”莱尼初领圣体时发火一事决没有惹他生气,他听说后哈哈大笑(据了解,这在他一生中实属罕见),他的评论是:“这孩子完全明⽩自己想⼲什么。”(洛蒂霍伊泽语) 当他 ![]() ![]() ![]() ![]() ![]() 越来越不耐烦的读者一定会问,究竟这是个什么人啊?他过着可说是清心寡 ![]() 一九三九年和一九四○年间在⽗亲和归来的儿子之间产生了紧张乃至怨恨情绪。海因里希那时已从西方世界三座名山上下来,在距离有四小时火车路程的某地参加沼泽排⽔工程。此时尽管他在⽗亲的迫切要求下已能读懂塞万提斯的原著,为此⽗亲付给了一位西班牙耶稣会教士一笔优厚的特别酬金。儿子在一九三九年六月至九月间,回家探亲约七次,九月底到一九四○年四月初,回家约五次。他拒绝了⽗亲公开向他提出的“后门关系”;⽗亲“可以轻而易举地”(均系老霍伊泽和洛蒂语)把他“调到合适的环境中去”或让他役退充当重要的军工生产人员。用早餐时⽗亲,问起他的⾝体情况和在队部的生活情况,他从口袋儿掏出来一本书:雷贝特原著,少校阿尔门迪格博士改编的《军队服役教程,反坦克炮兵版》将其中一篇将近五页长的论文(他在信中没有提到过它)朗读了:《敬礼》。该文详尽地阐述了各种军人敬礼方式:行进中的,躺着的,站着的,坐着的,骑在马上的,坐在汽车上的,该谁对谁如何敬礼。要知道,这里说的不是一个整天呆在家里等候儿子探亲的⽗亲,而是一个此刻已拥有府政提供的一架专机(莱尼非常喜 ![]() 不言而喻,这种在一起喝咖啡、吃早饭和午饭的活动“对所有参加者不仅不愉快,而且越来越恼人,越来越使人心烦,最后使人感到可怕”(洛蒂霍伊泽语)。当时二十六岁的洛蒂霍伊泽,娘家姓伯恩特 ![]() 由于在一九三九年关键的几个月里洛蒂在格鲁伊滕⾝边工作,有时还参加“咖啡聚会”回家度假的儿子也在场,因此她对格鲁伊滕本人———她说他“十分 ![]() ![]() 确有其事,甚至像马尔娅范多尔恩这样成见很深的证人也证实,儿子回家度假,简直使格鲁伊滕太太活受罪:她受不了这一切。洛蒂霍伊泽明确地说,这是“聪明人变相的弑⽗行为”并且断言,将上述雷贝特作品中的话引用,其目的是在政治上起破坏作用“刺痛了格鲁伊滕,因为他参预政治,甚至掌握和事先了解⾼级政治机密,例如早在占领莱菌兰之前很久就在该地区建造兵营,计划修建大型地下防空工事。正因为如此,他不愿在家里听到有人谈政治。” 对这痛苦的九个月莱尼倒没有太深切的体会,可能她不完全像其他观察者那样留心吧。在这期间———大约一九三九年七月———她答应了一个男人的要求。不,应当说:假如他提出要求的话,她是会答应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他是否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意中人,但她明⽩,只有在他提出要求之后,这一点,她才会知道。此人就是她的表兄艾哈德施威格特,他好像朗热马尔克牺牲者和声称是在朗热马尔克阵亡的那位女士的儿子。艾哈德“由于生 ![]() “不,不,再说一遍,不———这个嗯啊姑娘———不!”不过,有一点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即艾哈德从第一次休假———一九三九年五月前后———起就拜倒在莱尼的石榴裙下;在这一点上有完全可靠的证人,特别是洛蒂霍伊泽,她直言不讳:“艾哈德肯定要比后来那样子好,无论如何要比一九四一年好。也许不比一九四三年好。”她自己承认曾多次设法把莱尼和艾哈德引到她家去,让他们单独在那里待着,”以便———真该死———终于成就好事。天哪,小伙子二十二岁,⾝体健康,非常讨人喜 ![]() 为了不再引起误解,或者说,由于已经产生了误解,这里有必要描述一下洛蒂霍伊泽。她生于一九一三年,⾝⾼一米四六,体重六十公斤,一头褐发已经斑⽩,枯瘦焦⻩的脸,尽管未受过正规训练,却能言善辩,可说是个慡快人,比玛格蕾特还要慡快。由于在艾哈德时期她同格鲁伊滕关系相当密切,看来她这个证人要比范多尔恩可靠得多。在涉及莱尼的所有事情上,范多尔恩都倾向于对她顶礼膜拜。问到她和老格鲁伊滕的暧昧关系,洛蒂也坦率地说:“嗯,我们两个当时本来是能有所作为的。我承认,后来在一九四五年做到的那一步他是可以做到的:他的所作所为我几乎都不赞成,但是我能理解,我的意思你明⽩。他的 ![]() ![]() ![]() ![]() ![]() ![]() ![]() ![]() 笔者觉得有必要再次把维尔纳封霍夫⾼先生拜访,此人五十五岁“在联邦国防军工作过一段时间,我凭着建筑行家的经验为之效劳”如今在他祖传的湖中堡垒侧翼开了一个小小的建筑师事务所“只为和平目的及建造住房服务”封霍夫⾼(要知道,他没有主动说自己死气沉沉,不过有可能这样做)是个温文尔雅、头发花⽩的老光 ![]() ![]() ![]() 有必要去几次乡村店酒,至少可以道听途说地了解到封霍夫⾼以“我的口被封住了”为由拒绝提供的情况。 笔者三次去店酒同十来个霍夫⾼森村民谈话的概括在下面:村民们明确地同情死气沉沉的维尔纳,尊敬他那个显然生气 ![]() ![]() ![]() ![]() 在谈到神秘的海因里希—艾哈德事件之前,霍夫⾼犹豫了一会儿:“对格鲁伊滕我永远感恩不尽,因为他让我当他的人私助理,使我这个年轻人得以逃避参加德国国防军,救了我一命。后来他境遇不佳,作为回报。至少我可以帮他一把,既然你看来很关心此事,我就向你吐露了实情吧。霍伊泽太太并没有看到全部卷宗,也不了解来龙去脉。她看到的只是法院审讯案卷,而且也仅仅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行刑队少尉的报告的,事实上这件事错综复杂,我得费好大的劲才能够 ![]() 等我看到卷宗时,我就把它———清理、删改或———如果你要那么说的话———审订,整理出一份给格鲁伊滕的女秘书霍伊泽太太,因为那里面大谈特谈‘肮脏的 ![]() 想到将自己在市中心的那套有屋顶花园的漂亮的小公寓住宅放弃只是难过地叹一口气的洛蒂霍伊泽,谈起“这件事”来却连声叹息,一支接一支菗烟,动不动就摸一下她那光滑的、剪短的花⽩头发,从杯中频频地抿一口咖啡。“是啊,是啊,他们死啦,这毫无疑问,不管是因为开小差也好,还是因为企图盗卖那门大炮也好———他们死啦,他们是否真的愿意死我不知道。我始终有一种印象,这件事带有相当浓厚的浪漫⾊彩,而且可以想象,他们站在墙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笔者想要让洛蒂回到采访的第二个题目,即莱尼与艾哈德的关系上来,在起初没有成功。她又点燃一支香烟,不耐烦地挥一下手:“这还会谈到的,先让我把话讲完。只是要说清楚一点:我们俩当时我们就合得来,亲昵的动作甚至有一些,或者不管你怎么说,这些对于和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呆在一起的四十岁男人来说是动人的。鲜花当然送过,还吻过两次小臂,而真正令人 ![]() ![]() ![]() ![]() ![]() ![]() ![]() ![]() ![]() ![]() ![]() ![]() ![]() ![]() ![]() 当问起是否莱尼和艾哈德可能背着她、海因里希和其他人发生了关系时,洛蒂出人意外地脸红起来(笔者承认,在进行常常很吃力的采访时,脸红的洛蒂使他心花怒放),并说:“不,这我很清楚,因为在一年多以后她和那个阿洛伊斯普法伊弗私奔,接着又愚蠢地与他结婚,阿洛伊斯后来对弟弟海因里希夸口说———海因里希向我又傻乎乎地转述———他‘发现莱尼是个⻩花闺女’。”洛蒂仍然脸红不止。问她这个阿洛伊斯普法伊弗是否可能向弟弟海因里希吹牛,就像显摆一件绝非他取得的战利品那样,洛蒂第一次变得不那么肯定,并说:“他爱吹牛,这倒是差不离———你倒启发了我。”她摇了头摇说“不,我认为这绝不可能,他们俩尽管有的是机会———不,不。”她说着脸又红了,这使笔者感到惊异。“他死后莱尼的表现不像寡妇,我的意思你能明⽩吧———她的表现,说得具体点,像个精神恋爱的寡妇。”笔者觉得话已说得够清楚了,她的坦率笔者很欣赏,不过仍然不完全相信,他尽管感到惋惜,这么晚才发现证人洛蒂霍伊泽(娘家姓伯恩特 ![]() ![]() ![]() ![]() ![]() 洛蒂霍伊泽的说法由于同玛格蕾特不尽一致,所以还得再找后者核实一下:她是否在自己家里曾几次同洛蒂所说的那些人跳舞?是否有可能在所谓“弗伦斯堡事件”的那次经历之前很久,就已同海因里希发生过更亲密的关系了?玛格蕾特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变得温柔愉快,带着一点忧郁的神⾊说:“我可以明确否定后一个问题,这事我应当知道而且没有理由不承认。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把我的丈夫介绍给了海因里希。施勒默很少在家,他究竟是个军火商还是个密探,我从来没有弄清楚,反正他有的是钱。他要求我的不过是要我接到他的电报后‘为他准备好’。他岁数比我大,当时三十五岁上下,人并不坏,穿着讲究等等,可以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们俩很投机。海因里希嘛,他是个情场老手,但不一定是奷夫———当时他还不是这种人。我一直是个 ![]() 问到艾哈德和莱尼的情况时,玛格蕾特笑了笑说:“我 ![]() ![]() ![]() ![]() ![]() ![]() ![]() ![]() ![]() ![]() ![]() 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去拜访施威格特太太。门房打电话去问,说“她有请”不是很不乐意,显然不太耐烦,喝着茶,却不向客人敬一杯,同意“再回答几个问题”;是的,她儿子曾引着这个“嗯啊”姑娘来见她,她強调介绍和引见这两个词的不同:也没有必要进行介绍,她早就认识这个姑娘,对她所受过的教育情况和经历也有所了解。他们当然,是“在谈情说爱”但要说曾打算永结同心即所谓结婚,她再次认为决无可能,不会像她妹妹和这个姑娘的⽗亲那样永久结合。她主动提到,这个姑娘有一次也单独来看过她,并且———说句公道话———在喝茶时落落大方,唯一的话题是———不错,听起来奇怪,但确实如此———石楠。姑娘问她何时何地石楠开花———现在是不是开花?“那是三月末,您要知道,我觉得好像是在和一个低能儿谈话”居然会问三月底———那是在一九四○年的战争时期———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石楠是否开花。对大西洋石楠和岩石楠的区别这姑娘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它们不同的土壤要求,最后,施威格特老太太说,万事大吉———她显然认为,儿子死于德国国防军行刑队之手要比他有可能与莱尼结婚好一点。 必须承认,施威格特老太太以极其简要的方式揭示了某些內幕,那个暧昧费解的“芬兰人”之谜她澄清了,或者至少有助于弄清这个问题———考虑到莱尼在一九四○年三月底竟登门拜访艾哈德的⺟亲,和她谈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石楠。再者,据范多尔恩说她已作好了准备,洛蒂霍伊泽认为她甚至打算采取主动,她再一次回忆于仲夏夜躺在石楠丛中仰望星空的那段经历,那么,甚至可以客观地得出结论:她是打算去北方找艾哈德,与他在石楠丛中成就好事。我们 ![]() ![]() 玛格蕾特经过反复追问,终于透露,莱尼曾请教过她,如果想和一个男人相会,该怎么办才好。玛格蕾特提到她⽗⺟宽敞的、有时十分安静的七居室住时,说这话时脸红的倒不是莱尼,而是玛格蕾特,莱尼听了把头摇摇,后来又提到在这套住宅里有她自己的一间屋子,可以锁上门不让人进来,莱尼听了又摇头摇。玛格蕾特最后,变得不耐烦了,⼲脆直截了当地对她讲明,毕竟还有旅馆可租。莱尼提到了,她同年轻建筑师的那次失败的冒险(刚过去不久),说出了一种想法。玛格蕾特认为这是“莱尼迄今最秘密的心里话”勉勉強強才告诉笔者。她的想法是“那事”不一定而且也不允许“在 ![]() ![]() ![]() ![]() ![]() 据所有亲属和非亲属证人反映,一九四○年四月至一九四一年六月这一年多,可以一言以蔽之: ![]() ![]() ![]() 对眼泪笔者无能为力而且也认为自己不适宜进行探索,因此手头现有的参考书,最好翻一翻,查阅眼泪产生的原因及其化学和物理成分。一家有争议的出版公司出的一九六六年版七卷本百科词典对眼泪作了如下的解释: 眼泪,拉丁语为Iacrimae,泪腺分泌的 ![]() ![]() ![]() ![]() ![]() ![]() “哭”的释义在同一本参考书中可以看到: 哭,与笑均为危象即悲伤、感动、愤怒或快乐的表现形式,心理学上(着重点非笔者所加)讲是一种精神解放企图。有眼泪分泌、啜泣或剧烈震动相伴,与植物 ![]() ![]() ![]() 这一小段简明资料也许会使可能感趣兴的人哑然失笑,这种反 ![]() 笑,人类学上(所有着重点均非笔者所加,下同)指危机情况下精神状况的⾝体反应的表达方式(`哭)。哲学上分智者的笑、如来佛的微笑、蒙娜丽莎充満对存在的自信的微笑。在心理学上表示了,愉快、 ![]() ![]() ![]() ![]() 由于我们这里不得不进⼊或多或少是感情冲动的、不可避免是悲剧 ![]() 完美持久的个人完成的典范,人人都出于本 ![]() 真福,毫无烦恼和永恒的、罪过的、完美的幸福完成状态,一切宗教均以真福为世界历史的理想目标。天主教教义指的首先是上帝永恒自我存在的真福,世人(和天使)被恩准与上帝共享其赐福于人的生活是其次,这种真福始于世俗生活中与基督亲近(虔诚),终于永恒的真福(包括复活和末世论对整个现实的改造)。在于与上帝的意旨新教认为完全一致、人类的真正命运、人类的拯救和超度。 详尽的解释由于对T、W、L和G已作了,这些解释作为资料随时可供查阅,因此本文无需再描写种种心境,只是偶尔指出词典中这方面的定义,并且就可以采用相应的缩写了。T、L和W仅仅在危机情况下出现,因此这里也许应当向所有在一生中没有遇到过危机、不受危机影响或者能抵抗危机的人,向从来不曾流过一滴T,与W无缘,从来没有为什么人哭过以及按照规定忍住任何L的人表示祝贺。结膜囊从未发挥过作用,历尽艰险从不掉泪,从来不曾动用过泪管的人是有福的。自己的能牢牢控制脑⼲,对存在始终充満自信,除发出智慧之笑外从不忍俊不噤的人也是有福的!对自己的存在充満自信的如来佛和蒙娜丽莎万岁! 由于必然会发生痛苦,这里也得提到,不过无需摘引词典的整个词条就可以了,只引用其中最重要的一句话:感受S的程度因人而异,尤其是因为继⾁体的S之后还会出现精神上的S,二者一起产生主观的S。 莱尼和所有当事人由于不仅有S,还有烦恼,这里因此再迅速摘引词典中有关烦恼的主要释义,以充实我们的资料:人们的烦恼程度是与生活中美好的事物受到的触动的程度和天生的敏感程度成正比的。 第一字⺟,笑和烦恼的相同,今后就以缩略语L1(笑)和L2(烦恼)来说明人们的心境。 确凿无疑的有一点:格鲁伊腾和霍伊泽两家的所有有关人员,包括与两家关系同样密切的马尔娅范多尔恩在內,他们一定是受到了生活中一些十分美好的事物触动。莱尼的情况令人担忧:她⽇见消瘦,不了解內情的人称她为爱哭的姑娘。她那一头美丽的头发虽未脫落,却逐渐失去了光泽,连马尔娅的⾼超的烹汤手艺———这种手艺尽管她总是含着T施展,天天给莱尼变换花样,烹煮名目繁多的汤菜,并买来刚出炉的新鲜小面包———莱尼的食 ![]() ![]() 不过,主要是有公司的元老们充当顶梁柱———此时他们已有好几百人,公司由他们掌管!” 如果偏要由洛蒂霍伊泽来为老格鲁伊滕一生中没有澄清的一段时间将材料提供,那就未免太尴尬了。因此只好割爱,放弃她那出⾊的不加渲染的简练的陈述。 她用个比较时髦的字眼说,在随后这一年的时间里(得从一九四○年四月算起,大概到一九四一年六月止)成了他的“长期伴侣”他可能也是她的长期伴侣,因为他们两人都需要寻找安慰,不过到头来显然都没有找到安慰。 他们周游各地:一个是孕怀的寡妇,一个是郁郁寡 ![]() ![]() ![]() ![]() ![]() ![]() ![]() 这个格鲁伊滕年方四十一岁就已未老先衰了吗?周围其他的人并未因为自己的弟子大量死亡而意志消沉,对自己儿子的死难道他就耿耿于怀,想不开吗?他是否开始读书了?是的。读一本书。他翻出了一本一九一三年出版的祈祷书———这是他初领圣体时得到的礼物———并且“从宗教中寻求安慰”(“他从来就不信教”———老霍伊泽语)。阅读此书的唯一结果是,他把钱送给别人,据霍伊泽及其儿媳洛蒂一致证实,是“大把大把地”送,这一点范多尔恩也证实了,不过她没有说“大把大把地”而是说“成包地”送(“他也成包地送给我,我当时赎回了我⽗⺟的小田庄和一些地。”)———他上教堂,但最多“在里面待一两分种”(洛蒂语)。他“看上去像七十岁了,而他的 ![]() ![]() 是否未老先衰呢?八十⾼龄的温德伦大夫———他当年的家庭医生———在自己还保留着从前诊所的一些⽩橱⽩椅的老式住宅里,正热中于将眼下时兴的物药 ![]() ![]() 是否莱尼仍然在钻研自己的消化器官排怈物?大概不钻研了。她更加频繁地去找拉黑尔,甚至谈论这些事。“真奇怪,”玛格蕾特证实说。“我也不信什么,有一天就同她一起去看看是否属实。肠卜僧已不担任了任何职务,连‘厕所管理员’也不当了,并且只有不举行正式合唱和礼拜仪式时才能进教堂。原来她住的那个小房间也不给她用了,搬到过去堆放扫帚、地板刷、清洁剂和抹布的一个小阁楼里去住。她向我们两人要什么您知道吗?香烟!那时我不菗烟,可莱尼给了她几支。她马上就点了一支烟大口地菗起来,然后掐掉烟头———不少人掐烟头我见过,可她简直绝了!分毫不差, ![]() ![]() ![]() ![]() ![]() ![]() 施威格特太太是唯一看来不需要慰藉的人。这段时间,她经常出⼊格鲁伊滕的家,看望卧 ![]() 不用说,这一年也放映电影,莱尼有时去电影院。她看了《海上战友》、《通宵舞会》,又看了一遍《俾斯麦》。笔者怀疑,这些影片中是否会有一部给了她什么安慰,哪怕只是使她分心也好。 当年风行一时的流行歌曲《勇敢娇小的军人之 ![]() 格鲁伊滕一家三口———⽗亲、⺟亲、女儿———有时躺在窗户被遮蔽的房间里,有空袭警报也不离开自己的房间“整天甚至一连几个星期只是盯着天花板出神”(范多尔恩语)。霍伊泽全家老小———奥托、他的 ![]() ![]() 她很可惜没有成为医生。不管怎么说,她“清洗了产妇的下⾝”(老霍伊泽引用格鲁伊滕太太的话),检查了胞⾐排出,同莱尼和洛蒂一起喝咖啡和⽩兰地。精力旺盛的范多尔恩出人意料的,却是个“银样 ![]() 几天后,当洛蒂硬要格鲁伊滕太太做孩子的教⺟,却又不肯让孩子(她想给他取名库特:“这是威廉的意思,男孩子叫这个名字,女孩就叫海伦妮。”)受洗时,气氛有些紧张。她对教会出言不逊“特别是对那些人”(此话始终未能完全搞清楚,十有八九指的是罗马天主教会,因为她并不 ![]() 看来忧愁悲伤的阶段已经过去,消极冷淡、忧郁悲伤的老格鲁伊滕迄今已变得活跃起来。一九四一年二月十六⽇清晨,他的办公楼中了两枚炸弹。他听到这一消息后“得意洋洋,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老霍伊泽语)。由于投下的不是燃烧弹,炸爆时未引起火灾,未能实现“把烂摊子烧个精光”的希望。经过一周清理———这一工作,莱尼不太带劲地参加了———发现档案材料几乎完好无损,又过了四星期,办公楼就完全修复了。 格鲁伊滕再也没有进过办公楼。出乎周围所有人的意料,他一反常态“变得爱 ![]() ![]() ![]() 莱尼又开始练习弹钢琴了,专心致志“突然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固执”(老霍伊泽语)。而上文已提到过的那位席尔滕施泰因站在窗前沉思时,(均系本人语)“并非是完全不感趣兴,但多少感到乏味地”听莱尼弹奏“突然侧耳细听起来。之后,在六月的一个⻩昏所听过的最惊人的演奏我听到了。突然,琴声王争王争,凛若冰霜,过去我闻所未闻。请允许我这个不讲情面地狠狠批评过不少人的老头子说句可能会使您感到意外的话:我听到的舒伯特作品令人耳目一新,好像是第一次听,弹琴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说不上———不仅会弹,而且心领神会———这一点非专业人员能做到,真是难能可贵。那不是人在弹钢琴,那———那是音乐本⾝在显示其魅力,我总是不由自主站在窗前等待,经常在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不久以后,我就应征⼊伍了。离家多年———回来时房子已被人占用,那是一九五二年———是啊,我离家十一载,被俘———在俄国人那里,我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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