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及众生相小说网为您提供小说女士及众生相免费阅读 |
![]() |
|
唐朝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女士及众生相 作者:海因里希·伯尔 | 书号:39949 时间:2017/9/8 字数:24176 |
上一章 章二第 下一章 ( → ) | |
当然莱尼并非总是四十八岁,有必要回首往事。 看莱尼年轻时的照片,完全可以说她是一个俊俏活泼的少女;甚至在穿上纳粹少女组织制服即十三岁到十五岁的时候,莱尼也是讨人喜 ![]() ![]() ![]() ![]() ![]() ![]() 关于莱尼的学历,还得再谈几句。她十六岁进⼊⽗亲的办事处。⽗亲大概注意到了,女儿正处于从俊俏到美丽的飞跃中,尤其是鉴于她对男人们的作用(那年是一九三八年),便带她参加重要的业务会谈。莱尼在这些会谈中,拿着铅笔和笔记本在自己的膝上记录大意。她不会速记,也永远学不会。她虽然并不完全厌恶菗象事物和菗象化,但不愿学她称为“碎字”的速记。她上学,也是活受罪,但更受罪的是老师而不是她。经过两次并非留级的“自愿重读”小学四年级她念完了,拿到一张成绩还凑合、经过很多改动的凭文。仍在世的见证人之一、已退休的六十五岁校长施洛克斯———笔者是在他度晚年乡下的住处找到的———透露,有一段时间学校本来想让莱尼转到辅助小学去,但使她没有转走有两个因素:一是她⽗亲有钱,不过施洛克斯強调,这一点从未直接起作用,只是间接起作用;二是莱尼十一岁和十二岁时连续两年获得“全校最标准的德意志少女”的称号,这是由一个在各校巡视的人种学委员会授予她的。甚至莱尼一度被提名为“全市最标准的德意志少女”候选人,但她名列第二,第一名被一个新教牧师的女儿夺得,她的眼睛比莱尼的眼睛浅,那时莱尼的眼睛已经不再完全是浅蓝⾊了。难道能把“全校最标准的德意志少女”送到辅助小学去吗?莱尼十二岁那年升⼊一所由修女主办的女子中学,到了十四岁,就不得不因跟不上而退学。两年內,她简直不堪造就,留级一次,升级一次,那也是因为她⽗⺟郑重保证决不再请求让她升级。这个诺言得到了遵守。 为了避免把误会产生,这里得介绍一些具体情况,说明莱尼所遇到的或被迫接受的糟糕的学习环境。这方面并不存在什么责任问题,无论是在小学或莱尼上的女子中学,都没有发生过令人生气的严重问题,只不过存在着一些误解。莱尼是完全可以造就的,她甚至如饥似渴地求知,而且所有当事人都尽力使她止饥解渴,只不过向她提供的饮食都不适合,她的智力、不适合她的天赋,不适合她的理解力。几乎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说无一例外,那种感 ![]() ![]() ![]() 莱尼特别不走运的是两门有密切关系的课程:宗教和算术或数学。教师中如果有一位想到让六岁的小莱尼明⽩,她所喜爱的星空能使人爱上数学和物理,她就不会像别人讨厌蜘蛛那样讨厌九九表了。对于把核桃、苹果、⺟牛、豌⾖等在纸上画下,用简单的方法进行直观数学教学,莱尼感到格格不⼊。她没有算术的才能,但她学理科却有天赋。如果除了教科书和挂图上一再出现的红⾊、⽩⾊和红粉⾊的孟德尔豌⾖花之外,她还能学到复杂一些的遗传作用的话,她一定会———像人们说的那么好听一样,以火一般的热情“钻进”这种材料。由于生物课枯燥无味,她失去了许多乐趣,只是人到中年之后,当她用一盒廉价的⽔彩颜料勾描复杂的人体器官时才感到这种乐趣。范多尔恩令人可信地断言在莱尼的学龄前生活中有一件琐事,使她永远难忘,至今仍使她感到不太“舒服”就像莱尼墙上的殖生器官挂图一样。小时候莱尼就对自己的排怈过程很感趣兴,而且还———可惜没有收获!———打破沙锅问到底:“哎呀!从我⾝上钻出来的这些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呀?妈妈和范多尔恩都没有给她解答。 只有迄今和莱尼同过房的两个男人中的后一个才发现莱尼才智过人、异常敏感。此人偏偏是个外国人,而且还是苏联人。莱尼还告诉过他,自己第一次得到充分的“存在之实现”的经过,她后来又把此事———一九四三年底至一九四五年中期,她还远不如今天这样沉默寡言———讲给玛格蕾特听过:她十六岁那年,刚从寄宿学校退学不久,六月的一天⻩昏,她骑自行车外出,在一片石楠丛中仰卧“伸开四肢,情不自噤”(莱尼对玛格蕾特语),两眼注视着仍然掩映着夕 ![]() 在莱尼离开女子中学时拿到一张令人难堪的成绩单,宗教和数学两门课不及格。后来她到一所寄宿学校学习了两年半,所学课程有家政、德语、宗教、一点历史(至宗教改⾰)以及音乐(钢琴)。 就像下文还要详细介绍的那个苏联人一样,有一个已故的修女,对莱尼所受的教育起了重大的作用。 在为她树碑立传之前,这里先得提到三名还健在的修女证人。她们虽然与莱尼相遇是在三十四年和三十二年之前,但对莱尼她们仍记忆犹新。当笔者带着铅笔和笔记本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分别进行采访时,一提到莱尼,她们就全都脫口而出:“嗯啊,格鲁伊滕家那个姑娘呀!”这一不约而同的感叹,笔者认为意味深长,因为这证明了,莱尼给她们留下的印象是多么深刻。 不仅是“嗯啊,格鲁伊滕家那个姑娘呀!”这句感叹句,还有一些⾝体特征,也是这三个修女共有的。因此,为节省篇幅起见,可以同时说明一些细节。三人都是所谓羊⽪纸⽪肤,柔嫰地绷紧在瘦小的颧骨上,淡⻩⾊,有一些浅细的皱纹;三人都向笔者敬上(或叫人敬上)一杯香茗,笔者不得不说,三家的茶都不很浓,这样说并非不知好歹,而是实事求是。三位都端上了不带 ![]() 科伦巴努斯修女是第一位,是莱尼上过两年学但成绩不佳的那所女子中学的校长。她是一个超凡绝俗的人,有一对失神而十分清秀的眼睛,在采访过程中几乎从头至尾,都在自怨自艾地头摇,因为莱尼⾝上的潜能,她没有发掘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她有两下子,真有两下子,可我们没有发掘。”科伦巴努斯修女———一位获得博士学位的数学家,如今仍(借助放大镜!)阅读专业书刊———是早期妇女教育解放运动的典型人物,可惜由于⾝穿修女服而不为人们所知,更未受到人们的赏识。当笔者彬彬有礼地询问她的生平的详细情况时,她说,她早在一九一八年就⾝穿耝⿇布袍子四处奔走了,当时所受到的嘲笑、蔑视、奚落,甚于今天的许多嬉⽪士。她在听笔者讲述莱尼生平情况时,那双暗淡无神的眼睛变得明亮了一些,叹息而略带奋兴地说:“太过分了,真太过分了———她命该如此!”使笔者莫名其妙的是这句评语。临别时她羞答答地瞅了一眼桌上那个葡萄叶形状的陶瓷烟灰缸。也许这个烟灰缸平时很少用得上,可能只是偶尔有一支教士菗过⾼级的雪茄在里面熄灭,可是这一次竟有四个烟蒂很不像话地躺在烟灰里。第二位修女普鲁登齐娅当过莱尼的德语教师。她稍稍不如科伦巴努斯那样⾼雅,脸颊稍许红润一些,但也说不上红光満面,只是早年的红润还依稀可见,而科伦巴努斯修女脸上的⽪肤一清二楚地将她年轻时就老是这么苍⽩表明了。普鲁登齐娅修女(她听到莱尼的名字时发出的感叹见上文!)提供了一些意外的细节。她说:“为了不让她退学,我确实尽了一切努力,但无济于事。尽管我给她的德语课分数是个二分,而且有理由这样做,因为她写了一篇很出⾊的作文,是评论《O侯爵夫人》的。这是一本噤书,您知道,甚至很不受 ![]() ![]() ![]() 从十四岁到将近十七岁,莱尼在一所寄宿学校继续她的学业。这所学校的修女和教师中,只有一人还能找到,即这里介绍的三名修女中的最后一位采齐莉娅,就是她曾有两年半之久担任莱尼的人私钢琴教师。她一开始就发觉莱尼具有音乐才能,但又感到吃惊乃至绝望,因为莱尼不会读谱,更不用说通过读谱辨音了。她头六个月,放唱片给莱尼听,让她跟着唱片弹琴,这种方法———据采齐莉娅修女说———还是值得商榷的,但还是成功的,甚至———用采齐莉娅的话来说———证明“莱尼不仅能辨认曲调的节奏,甚至能辨认出各种结构”可是———采齐莉娅修女发出数不尽的叹息!———怎样才能教会莱尼必不可少的识谱呢?几乎可以说是天才的办法她想出了一个,即转弯抹角,借助地理课来达到这一目的。地理课虽然颇为枯燥乏味———主要是背诵、指明和反复背诵莱茵河的所有支流,同时背诵以这些河流分界的中等⾼度的山脉或地区———可莱尼却学会看地图:地图上洪斯吕克山和艾费尔⾼原之间那 ![]() ![]() 关于采齐莉娅修女的⽪肤,还要说明一点:有些地方她的⽪肤还保持⽩净细嫰,并不十分枯槁。笔者坦率承认,自己內心有一种或许是轻佻的愿望,想多看几眼这位极其和蔼的独⾝老妪的⽪肤,即使这种愿望会使他蒙受研究老年学的嫌疑。遗憾的是,当笔者向她打听一位对莱尼关系重大的修女同事时,采齐莉娅修女顿时变得十分冷淡,险些叫人下不了台。 在以后的叙述中,这里只能约略提一下可能得到证明的事实:莱尼是一个,被埋没的感 ![]() ![]() 也许人们会认为,一生讲究美食的莱尼当年学习烹饪课时成绩优良,一定是家政课她最喜爱的课程,事实并非如此。虽然烹饪课是在炉灶和厨桌旁上课,用的是闻得到、尝得到、摸得到、看得见的材料,但莱尼觉得(如果笔者对采齐莉娅修女的一些议论理解正确的话)比数学这门课程更菗象,像宗教课那样不可感知。很难断言,莱尼是否能成为一名出⾊的女厨师,更不能肯定,修女们对香料的简直玄而又玄的畏惧是否使莱尼觉得烹饪课上做出的饭菜太“平淡无味”可惜,无可否认,如今她不是一名优秀厨师。只是有时做汤菜她还行,还有饭后点心也可以。此外她还是———决非理所当然———煮咖啡的能手。她从前还是一个体贴⼊微的婴儿厨师(有马尔娅范多尔恩为证),然而她永远也开不出一份正规的菜单。犹如一种调味汁的命运完全取决于某人添加某种调料时既无规律又无规定可言的手的快速动作一样,莱尼的宗教教育也彻底失败了(或者宁可说幸亏没有成功)。谈到面包或葡萄酒、拥抱或按手,只要涉及到了人间的具体事物,她是毫无困难的。直到今天,她丝毫也不感到困难,相信涂口⽔就能治好病。可是,谁又给别人会涂口⽔呢?她不仅用口⽔治好了那个苏联人和她的儿子,光是按一下手就使那个苏联人无比幸福,使她的儿子定下心来(洛蒂和玛格蕾特语)。可是,谁又会去按别人的手呢?她初领圣餐(这是她参加的最后一次教会活动)时领到的是什么面包呢?而且,天呀,又在哪里呢?葡萄酒,为什么把酒不给她呢?堕落的女人,等等,圣⺟之子结 ![]() ![]() 可想而知,一生中如此喜爱每天早晨和新鲜小面包,甚至为此甘心受到邻居嘲笑的莱尼,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盼望着,这次初领圣餐礼。要知道,莱尼在上女子中学时被剥夺了参加初领圣餐仪式的权利,因为在上准备课时她多次迫不及待,确实曾向宗教课教师———当时此人就已有一把年纪,⽩发苍苍,是个严格的噤 ![]() ![]() ![]() ![]() ![]() ![]() ![]() ![]() 伤风败俗之事,本文理应尽量避免涉及,但为了完整起见,这里不得不提到寄宿学校的 ![]() ![]() ![]() ![]() ![]() ![]() ![]() ![]() ![]() ![]() 此外宗教课一再向她灌输但始终没能 ![]() ![]() ![]() ![]() 终于如今开始为一位女 ![]() ![]() 开始接触莱尼和那位B。H。T。时(1937年至1938年),她年纪大约四十五岁。她⾝材瘦小,但很结实(她对莱尼没有说过,只是对B。H。T。谈起过,她曾经是全德青年冠军!女子八十米障碍赛跑的)。很有可能———一九三七年至一九三八年,自己的出⾝和学历,她完全有理由不详谈———她是当时所谓“受过⾼等教育者”这完全不排除她可能得过博士学位,甚至可能(当然是用另外一个名字)取得过在大学授课的资格。可惜她的⾝⾼只能 ![]() ![]() 拉黑尔修女向他谈起时,他就变得活跃起来,近乎兴⾼采烈。他不菗烟,是个单⾝汉, ![]() ![]() ![]() 如果以为莱尼在这所寄宿学校读书的⽇子很难过,那就错了;不,她在那里过得 ![]() ![]() ![]() 她的职责是:按时将生学叫醒,督促她们进行晨洗,在她们突然发生女人所特有的那些事情时,向她们讲明是怎么一回事———这一任务,教生物课的修女坚决拒绝承担。她此外还有一项任务,其他所有修女对此项任务都深恶痛绝,说什么也不肯⼲,而拉黑尔修女却热心和认真细心地将这一工作⼲了:检查年轻人的粪便。女孩子们未经拉黑尔检查,不准将自己的排怈物冲掉。她给由她照管的十四岁姑娘们做这件事,沉着镇定,判断准确,使姑娘们感到惊异。对自己的消化过程的趣兴自不待言,一直未得到満⾜的莱尼便成了拉黑尔的得意门生。在大多数情况下,拉黑尔只要看一眼就能准确地说出有关生学的⾝体状况和精神状态,甚至能 ![]() 黑尔修女共记录消化道排怈约两万八千八百次并附有简要分析。这是一部惊人的教材大纲,作为粪便学文献很可能是无价之宝。估计它已被人们不屑一顾地销毁了! ![]() 拉黑尔还揷手不属于她管的事情:美容、头发、⽪肤、眼睛、耳朵、发式、鞋袜、內⾐。她劝黑发的玛格蕾特穿深绿⾊⾐服,劝金发的莱尼穿火红⾊⾐服。参加有天主教大生学宿舍成员在场的家庭舞会时,她劝莱尼穿朱红⾊的鞋子;她向莱尼推荐用杏仁⽪作护肤剂,不一定要用冰凉的⽔洗脸,以能受得住为度。对她的总倾向,这一切可以使人简而言之:她不是那种不爱打扮的老古董。此外,她不但不反对搽口红,而且———当然,数量和爱好因人而异———还加以提倡。由此可见,她远远走在时代前面。完全可以肯定的是,她远远走在她周围的人前面。她极力主张保养头发,要求坚持用发刷劲使地梳头,特别是在晚上。 她在修道院的地位是不明确的。大多数修女把她看作是一名介乎厕所女工和清洁工之间的人物,即使她是前者,那也够卑 ![]() ![]() ![]() 拉黑尔在寄宿学校并未正式担任教学工作或医务工作,但她两者兼而有之。她的任务只是在发生重大情况———严重腹泻并有传染危险———时作报告,也要报告消化方面的突出的不洁现象以及违犯常规的伤风败俗行为。她从来就没有做过后一种工作。她很重视在姑娘们⼊学的第一天,就向她们谈一谈各种便大之后的净⾝方法。她首先強调保持肌⾁尤其是腹小肌⾁弹 ![]() ![]() ![]() ![]() 她———B。H。T。曾经在这一方面是独一无二的知情人———将有关这种事情的大量材料阅读过几乎都是些囚犯和监狱文学。她深⼊钻研所有囚犯(刑事犯和政治犯)的回忆录。她在作这个报告时,对姑娘们大出洋相和吃吃痴笑是早有思想准备的。这里需要谈到一点,因为玛格蕾特和莱尼都证明确有此事:拉黑尔看到莱尼首次由她检查的便大时欣喜若狂。对不习惯这种场面的莱尼她说:“姑娘,命运的宠儿你是一个———像我一样。” 莱尼几天后仅仅由于觉得这种“肌⾁动作”好玩而达到“免纸”境界时(莱尼对马尔娅语,由玛格蕾特证实),一种永不磨灭的好感便产生了。这一点给莱尼事先吃了定心丸,使她对以后还会在学业上遇到的种种挫折并不耿耿于怀。如果这里产生拉黑尔修女仅仅是位粪便领域的天才这种印象,那就错了。经过漫长复杂的学习,她起初成了生物学家,后来成为医生,哲学家再往后又成了,改信天主教,进了修道院,想用医学、生物学、哲学和神学的大杂烩去“教育青年”可是她在授课的的第一年就被罗马教廷吊销了教学许可证,因为人们怀疑她有纯生物学和神秘唯物主义的观点;罚她做走廊工,目的是使她厌倦修女生活。人们已准备让她“光荣”还俗(拉黑尔亲口对B。H。T。所说)。可把她这一贬谪当作⾼升,不但甘心接受,而且也是这样感觉和认为的。她认为做走廊工远比上课来得方便,能更好地运用她的学说。她与修女团的纠葛由于正好发生在一九三三年,因此没有真正被开除,留下来当了五年“厕所女工”(拉黑尔向B。H。T。谈拉黑尔)。 为了把洗涤剂、手纸、杀菌剂以及 ![]() 笔者尽管竭力弄清拉黑尔修女的背景和出⾝,但获得的情况却未能比B。H。T。、莱尼和玛格蕾特三人所提供的更多。对采齐莉娅修女的第二次和第三次访问,均未弄到有关她这位昔⽇修女同事的任何材料。笔者穷追不舍,只不过让她一阵脸红———老实说,一位⽪肤⽩皙的七旬老妪脸红的样子还是 ![]() ![]() ![]() ![]() ![]() ![]() 如果准许拉黑尔到一所只收男生的寄宿学校去,给男孩子们⼲同样的工作,察看他们的粪便,就像她对女孩子们习以为常的那样,哪怕只去⼲上一个星期,大概她就会欣喜若狂的(笔者假设)。当时由于有关男女消化差异的著作寥寥无几,她只能进行推测,后来逐渐形成了一种偏见:她认为差不多所有男人都是“便大⼲燥的人”她的这种愿望如被罗马或其他什么地方获悉,当然,她会被立即⾰出教门的。 她每天早晨以观察马桶的同样热情观察受她管的女孩们的眼睛,规定她们洗眼,为此准备了好几种洗眼杯和一罐矿泉⽔。她能立即发现任何炎症或沙眼的哪怕是最细小的症状;她向女孩们讲解,视网膜大致有卷烟纸那样厚薄,却由三层细胞组成,即双极细胞、感觉细胞、神经节细胞,单是第一层———约有卷烟纸三分之一那样厚薄———就有大约六百万个锥体和一亿个杆状体,而且它们并不是均匀的,而是不均匀地分布在视网膜表层。每次这都会使她如醉如 ![]() ![]() ![]() ![]() ![]() 莱尼装病时———她后来变本加厉地这样做———有时甚至跑到拉黑尔修女的小屋去菗烟,拉黑尔告诉她,像她这种岁数的女人,每天菗烟不宜超过三至五支,长大后决不要超过七至八支,无论如何不得超过十支。至今四十八岁的莱尼仍遵守这一规定。她如今已开始在一张一点五米见方的牛⽪纸上(她目前的经济情况甚至买不起这样大的⽩纸)实现一个以前她没有时间去实现的心愿: ![]() 莱尼喜 ![]() 云鬓⽩如银 朦胧镜中影 朱颜无计驻 怨明镜已皓首 誓愿不贞又清贫 无辜心风流慰我 莫言世道多不平 ⽩⽇青天无报应 这是一个最崇⾼的大河、生而自由的莱茵河的心声———可是有谁能像莱茵河那样得天独厚,终生保持自由,如愿以偿呢? 当战争第一年没有带来和平的希望时,军人就得出了结论,英勇就义。 对你我知之甚深,将对其他所有人超过了。我理解静谧的苍穹,却永远不懂人类的语言在花间我学会爱情 最后那一段她经常唱,在录音带上可以听到有四种唱法,有一种甚至具有強烈的节奏,犹如披头士音乐。 可以看出,对通常被人们视为神圣的诗篇莱尼是満不在乎的,她随心所 ![]() 生而自由的莱茵的心声———上帝保佑! 生而自由的莱茵的心声———上帝保佑! 在花间我学会爱情———上帝保佑! 砸烂暴君的枷锁———上帝保佑! 誓愿不贞又清贫———上帝保佑! 我少女时代与天空神 ![]() 它施予我男 ![]() ⽇久天长祖先的墓碑———上帝保佑! 心中久蔵的秘密我才道出———上帝保佑! 可见莱尼不仅忙忙碌碌,而且忙得颇有成效。 每次莱尼假例时都大吃一惊,而拉黑尔向她详尽讲解了房事的过程,无需采取任何不合适的象征手法,无论是莱尼或拉黑尔都用不着有一丝脸红。只是这种讲解必须保密,因为拉黑尔这样做,自然就将她的职权范围超越了。也许这就是莱尼一年半以后听到正式宣讲“草莓掼 ![]() 在寄宿学校的第一个月莱尼还结识了另一位终生好友玛格蕾特蔡斯特。当时玛格蕾特就已背上了“ ![]() ![]() ![]() ![]() ![]() 玛格蕾特果然没有在寄宿学校呆多久,全都败露了她同村里男孩子们(大多是祭坛侍者)胡搞的事,引起男孩们的家长、教士和女生学家长的不満。进行了调查,但玛格蕾特和所有男孩都拒不 ![]() 一年,莱尼将参加工作了,心情一点也不难过,但好奇心仍未得到満⾜:她到他⽗亲的办事处当见习生(正式职业名称是办事员)。她在⽗亲的敦促下,参加了纳粹少女组织。她穿上这个组织的制服甚至(真可惜!)还 ![]() ![]() ![]() 莱尼进⼊这个将持续一年又三个季度的时期。她被称为美女,特批领到了驾驶执照,喜 ![]() ![]() 她认为拉黑尔对男女的理生差别也讲得太少,于是便如饥似渴地寻找有关材料。她翻阅百科词典,没有多少收获,翻遍⽗⺟的蔵书,同样一无所获。有时她在星期⽇下午去看望拉黑尔,和她在修道院的大花园里长时间散步,恳求她作说明。拉黑尔的心经过一番犹豫,软下来了,便向她说明———她们俩谁也用不着有一点脸红———两年前不肯讲给她听的其他细节:男 ![]() ![]() ![]() ![]() ![]() ![]() ![]() ![]() 这里可能会造成一种印象,莱尼似乎在追求一个完美健全的世界。非也,莱尼的唯物主义感 ![]() 或多或少是耐着 ![]() ![]() ![]() ![]() 她此外还喜 ![]() ![]() ![]() 莱尼对过去很少见到的哥哥开始有所了解。哥哥比她大两岁,八岁就上寄宿学校了,在那里待了十一年。学校假期他大部分用于进一步充实自己:他去过意大利、法国、英国、奥地利、西班牙等国,因为⽗⺟亲想要把他培养成现在他真的已经成为的这种人:“一个受过真正良好教育的年轻人”又据马尔娅范多尔恩介绍年轻的海因里希格鲁伊滕的⺟亲,觉得“自己所处的环境太俗气了”由于她自己在法国将修女的培养教育受过,一生都保持某种“有时过分的敏感”因此可想而知,她也谋求让儿子受到同样的教育。就所能掌握的有关情况来看,她做到了这一点。 我们要花点时间谈谈这个海因里希格鲁伊滕。他一生中有十二年之久,像一个精灵,几乎像一个神,集青年歌德和青年温克尔曼为一体,有点诺瓦利斯的气质,远离家庭,偶尔———十一年內约四次———回家一次,对他的了解莱尼至今只是“很可爱,非常善良、可爱”果然不错,这种说法什么也不能说明,听上去有点神圣。由于马尔娅范多尔恩知道的有关他的情况并不比莱尼多多少(“很有教养,温文尔雅,但从不骄傲,从不骄傲”)由于莱尼守口如瓶,马尔娅范多尔恩知之不多,玛格蕾特因此就成了教士以外的唯一证人,在一九三九年应邀上格鲁伊滕家喝咖啡时只正式见过他两次,她虽然在一九四○年四月一个寒气袭人的夜晚,另一次非正式见面,即海因里希作为装甲兵被派去为上面提到的德意志国服征丹麦的前夕。 笔者现在写到他向一位年近半百、⾝患 ![]() ![]() ![]() 由于玛格蕾特、莱尼和马尔娅范多尔恩三人都对海因里希格鲁伊滕崇拜得五体投地,笔者因此也去寻找一些比较客观的材料,结果从两位有着羊⽪纸⽪肤的耶稣会神甫那里搞到了这些材料。这两人都已经七十多岁,两人都坐在被烟斗的烟雾弄得乌烟瘴气的编辑部里审稿,虽然是两家不同的杂志,但题材却一样(左倾或右倾?),一个是法国人,另一个是德国人(也可能是瑞士人),后者是变得花⽩的黑头发,前者是变得灰⽩的⻩头发。两人都聪慧、机灵、仁慈、宽厚,问起他们时都脫口而出:“哦,那个格鲁伊滕家的海因里希啊!”(从用词到语法和句法结构乃至标点都完全一致,因为那个法国人也说德语)两人放下烟斗,往后一靠,推开稿子,摇了头摇,接着又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讲了起来———这里结束了完全相同,开始了局部相同。由于一位先生在罗马住,另一位住在弗赖堡附近,笔者不得不登门拜访,事先还要打长途电话约定时间,开销因此颇为可观,老实说,不谈这种会见的“人 ![]() ![]() ![]() 千真万确,在一九三九年四月至一九三九年八月底期间,这个海因里希取得了所谓⾼中毕业的学历证明。至于他受过的教育,他没有能用上多少,不想用,也算是吧。他同一位表兄一起参加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有一个朴实的名称:“德国义务劳动军”他从一九三九年五月起有时从星期六十三时至星期⽇二十四时休假,在他支配的这三十五小时內,花去八小时在火车上,其余二十七小时同妹妹和表兄一起跳舞,打一会儿网球,和家里人吃几顿饭,睡四、五小时觉,同⽗亲吵两、三小时;⽗亲曾想尽全力并且也会尽全力帮助他躲过他所面临的德国人所说的服兵役这一关,但海因里希却不同意。得到证实的是,关起门来,他们大吵,格鲁伊滕太太在一旁啜泣,莱尼被关在门外,唯一可证实的是马尔娅范多尔恩清清楚楚地听到海因里希说的一句话:“我也要成为粪土、粪土、粪土,只是一堆粪土。”玛格蕾特由于肯定在仲夏八月两个星期⽇的下午和海因里希喝过咖啡,此外还(破例由莱尼)说过,首次他回家度假是在五月底,因此可以十拿九稳地算出:海因里希共计回家七次,总共待了约一百八十九个小时———包括觉睡二十四小时左右———其中同⽗亲吵架约十四小时。海因里希是否算得上命运的宠儿,有待于读者自己去判断。总之,他同玛格蕾特喝过两次咖啡,几个月后同她还度过了一个风流的夜晚。可惜,除了“我也要成为粪土、粪土、粪土,只是一堆粪土”之外,他的其他言谈没有可靠的证明。这位拉丁文、希腊文、修辞学和艺术史等都很出⾊的人难道没有写过信么?笔者花言巧语向马尔娅范多尔恩苦苦哀求,用无数杯咖啡和几包不带过滤嘴的国美弗吉尼亚香烟把她贿赂了(她六十八岁开始昅烟,觉得“这玩意儿真不赖”),从莱尼难得打开的祖传五斗柜的菗屉中暂时偷出三封信,快速地把它们拍了下来。 一九三九年十月十⽇是第一封信的发信⽇期,即波兰战事结束后两天。信上既无抬头,也无问候语。信是用拉丁文写的,令人赏心悦目,字迹清楚娟秀,本应该用来写更美好的东西。信上写道: 除了为将军事目的所要求的达到,对敌人不应打击过严,这是基本原则。 噤止: 一、将毒气和有毒武器使用。 二、暗杀。 三、杀伤俘虏。 四、拒绝宽恕。 五、把造成不必要痛苦的武器弹药使用,如达姆弹。 六、滥用停战旗(还有国旗)、军徽、敌军军服、红十字会标志(但是提防军事计谋!)。 七、任意破坏或夺走敌人财物。 八、胁迫敌国公民与其本国作战(如法国外籍军团中的德国人)。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十三⽇是第二封信的发信⽇期:优秀的军人对上级也举止大方、积极主动、殷勤有礼。举止大方,表现为不做作,机敏,乐于将职责履行。积极主动、殷勤有礼,以下面的例子来说明:一位长官来到兵营寝室找人,如该人不在,只回答一声“不在”了事不应,而是去把该人找来。长官东西掉在地上,下级要帮他拾起来(但出列需要命令)。看到上级想昅烟,替他擦火柴,下级应该做。上级要离开营房时,下级就把门打开,等他走后再把门轻轻关上。上级穿大⾐,佩带武装带,上下车马时,殷勤有礼的军人会去主动帮助。过分殷勤和过分热情不符合军人⾝份(当面勤快而背地偷懒的作风);军人不应使人产生这种印象,也不要有向上级请客送礼的错误想法。 一九四○年一月十四⽇是第三封信的⽇期: 盥洗时脫掉上⾝⾐服。士兵用冷⽔洗。肥皂的消耗量是衡量洁净的标准。每天应洗:手(多次)!、脸、颈、耳、 ![]() 每次洗毕都应该立即擦⼲(擦至⽪肤发红),以免感冒和⽪肤因冷皲裂。洗脸⽑巾和擦手⽑巾应分开。她的哥哥,莱尼难得说到。她对他了解得太少,从前和现在她都只会说:“怕他,因为他所受的教育多得惊人”“其次是感到意外,因为他非常可爱,非常非常可爱”(马尔娅范多尔恩证实)。 马尔娅范多尔恩自己承认,在他面前她感到拘束,他虽然对她“非常亲切”他甚至帮她到地下室搬煤和土⾖,不计较帮她刷盘子等“可是———他有点,你知道———有点———嗯,就是有点,哦,也许———嘿,有点很⾼贵的地方———他在这一点上甚至像莱尼。”这个“甚至”本来是需要详尽说明的,不过笔者没有追问。 “⾼贵”“德意志风度”“非常、非常可爱”“可爱得怕人”———这些能说明什么呢?回答是:不能说明什么。留下的是一幅小画像,不是画像,如果没有在弗伦斯堡一家酒吧的小阁楼里与玛格蕾特度过风流之夜,没有那句唯一得到证实的直接引语(粪土等),没有那几封信以及最后的下场:与表兄一起,还不到二十一岁,被认为犯有开小差和叛国(私通丹麦人)以及“企图盗卖军用作战物资”(一门反坦克炮)等罪行———这一切如果没有,那么,有关他的情况也就不会有多少,只不过是两位菗着烟斗、⽪肤像羊⽪纸、脸⾊几乎发⻩的耶稣会教士的回忆“在玛格蕾特心中,一朵花,一朵一直仍在盛开的鲜花”以及一九四○至一九四一年那个可怕的服丧之年。因此玛格蕾特有关他的一段话也许是举⾜轻重的(录音):“我劝他逃走,⼲脆和我一起逃走———我们是能过得下去的,即使要我上街卖笑———但他不愿丢下他的表兄,没有他,他的表兄也就完了,而且我们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屋子里的所有都像 ![]() 有人看到了墙上的照片,向莱尼问起她的哥哥,她总是变得冷淡,几乎带点贵妇人的派头,只是出人意外地一带而过:“在丹麦国土上他长眠三十年了。” 当然玛格蕾特的秘密一直都没有告诉别人,无论是那两位耶稣会教士,还是莱尼或马尔娅范多尔恩都不知晓。笔者正在考虑,是否要劝说玛格蕾特有一天把这个秘密亲自告诉莱尼:莱尼如果知道哥哥死前曾和十八岁的玛格蕾特度过一个风流的夜晚,她可能会得到一点安慰。莱尼可能会露出微笑,而微笑对她是有益的。除了上面引用过的文字,也许可以作为具体派诗歌的早期例子,可以证明海因里希的诗人天赋,笔者没有证据。 wWW.tTcCxs.Com |
上一章 女士及众生相 下一章 ( → ) |
女士及众生相免费阅读是由网友共享获取,是作者海因里希·伯尔不遗余力撰写的一部情节声情并茂的佳作,女士及众生相小说网为您提供小说女士及众生相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