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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风暴潮 作者:关仁山 | 书号:44810 时间:2017/12/12 字数:185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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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熊大进焦急地说:“赵长市,工程所需要的膨润土告急啦!” 赵振涛问:“原因在哪里呢?” 熊大进说:“你赵长市从全局上看,是瑞雪兆丰年,可大雪封山,汽车 ![]() 赵振涛一怔:“骆驼山?就是我们的北港铁路经过的骆驼山吗?” “北龙就一个骆驼山!”熊大进说。 大雪天里,西北风以一种凶狠的姿态吹拂。吹得帐篷顶上的积雪吱吱地沉昑。热茶在赵振涛手里冒着热气,红砖搭起的扫地风火炉同样冒着热气。熊大进在火炉旁边烤着手,望着沉思的赵振涛。过了一会儿,赵振涛的目光从外面雪地上移回来,说,我过两天去京北,老⾼就要做手术啦,顺便到北港铁路工地看看,见了老⾼也好有个 ![]() ![]() 赵振涛到达北龙港后,先去医院看望了中毒的工人,紧接着就召集盐化的导领布置稽查假酒的来源。然后他与熊大进一起去了卫原化工厂,找到接替冯和平的新厂长薛敏芝。薛敏芝是原来的技术副厂长,从谈话中看出她对卫化已经丧失信心。赵振涛并没有怎么批评这个女厂长,甚至有些责备自己当时清理三角债时的鲁莽。难道他不该撤换冯和平吗?听冯和平说,厂里产品积庒,设备老化,无周转资金,拖欠行银 款贷已达六千万元。赵振涛听说厂长薛敏芝已经在北龙二轻局理办了退休手续,就是说厂子好坏她都有了退路。赵振涛有些生气了,这样的厂长不能同舟了谈何共济?眼下的工人每月只拿五十元的生活补助金,能不 ![]() 回港口工地的路上,赵振涛没有说话,他在给卫化的职工想出路。出路在哪里?他设计了几种可能,又都被自己给否定了。想来想去,最后变成了一条,就是尽快让北龙港通航。齐少武在去北港铁路之前,给赵振涛分析过卫化的出路,不要死啃着化工不放,要把视野放大,盐化的盐场扩建工程完工后,需要大量的盐工,完全能够接纳卫化的几千名职工。盐业生产又不需要多⾼的生产技能。那就是让盐场兼并卫化。赵振涛把齐少武的想法跟熊大进一说,熊大进想了想,说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赵振涛在港口工地的工棚里喝完一杯热茶,就与熊大进告别,从这里直接去骆驼峰。熊大进握住赵振涛的手,叮嘱他两件事,一个是膨润土,另一个是见到⾼焕章记书替他问好。 赵振涛钻进汽车,依然是北风卷地,大雪纷飞。 四个小时后,汽车在骆驼峰下停住了。确实像熊大进描绘的那样,大雪封山,汽车 ![]() ![]() ![]() 赵振涛为郭老顺支书的行为感动,又在心里埋怨着⾼焕章。这个施工事故虽说不如跨海大桥严重,可是 ![]() 见到工棚里烤火的冯和平和齐少武,赵振涛首先批评他们:“工程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你们为什么不汇报?” 冯和平不安地说:“赵长市,我们对事故做了妥善处理。为什么不报,有两个原因。一是⾼焕章记书得了病,让他知道了会很伤心的!我们于心不忍啊!另外,我们听说赵长市近来很忙,除了处理市里的⽇常工作,还在北龙港的凤凰开发区里搞什么‘三通一平’,累得不行吧?我看你都瘦啦!” 赵振涛瞪着他们说:“表面听来,你们的理由还 ![]() 冯和平说:“赵长市,你看怎么样?夏天你来时,我说⾼记书好心办糟事!这不又出问题啦?” 赵振涛皱着眉头不说话。 齐少武刚想说跨海大桥的事,看了看赵振涛的脸⾊,就缩回去了。他被赵振涛拍到北港铁路工地上来,工作关系还留在盐化县府政。本来他想一同调出来,可他听说柴德发和⽩县长都被抓了,就不想挪了。赵海英起初就反对他到工地上来,她认为他这次就能被提拔上来。她要出面找大哥,被齐少武拦回去了。齐少武对自⾝的判断还是准确的,目前凭他的资历,还远远不够提到正处级的可能。再说,他即便是够条件,赵振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掌盐化的大权。另外,在赵振涛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临阵脫逃,会给赵振涛留下一个很坏的印象。他必须在工地上⼲出点成绩来,以后就什么都好办了。赵振涛扭头瞅着齐少武问冯和平:“老冯,少武⼲得怎么样啊?” 冯和平笑着说:“不是我同着他说好话,齐县长就是有能力,有责任心!过去,他在蟹湾乡府政的时候,我俩就很 ![]() 齐少武谦虚地说:“跟着冯总⼲事踏实。” 赵振涛笑着:“你们俩别互相吹捧啊!我问你们,老⾼走前多次 ![]() 冯和平站起⾝,抬手指了指外面:“你看,由赵长市拨来的专款,建成了那个小站。齐副总指挥对这个小站可上心啦,有时夜里还跟着⼲活啊!你看,好不好?” 赵振涛站起⾝,往外看着:“哪有哇?⽩糊糊的,看不见!好了,只要⾼记书回来満意,我就満意!” 齐少武伤感地说:“⾼记书他还能回来吗?” 赵振涛低下头,红着眼睛说:“我门希望老⾼回来看看,他人即使回不来了,他的灵魂也会回来的!他才不甘寂寞呢!老⾼对百姓的情感,很值得我们学习。这一点上,我赵振涛不如老⾼!所以,我想在见老⾼之前,去明国医院看看郭老顺支书。以后有时间,还要到骆驼村看看——”他的话像是在海⽔里泡过,有很多的苍凉。 冯和平叹道:“⾼记书是个好人哪!” 赵振涛想了想说:“北龙港一号二号码头明年舂天通航,你们的北港铁路也要同期完工!我想老⾼能 ![]() 冯和平说:“我们能够完工的!” 吃过晚饭,风刮得缓了,雪花在空中飘出一朵一朵的,空气凉得冰牙 ![]() 帐篷外,厚厚的积雪在他们脚下脆脆地吱吜着。半个小时后他们就钻进了灯火通明的隧道。隧道里的山民还在紧张地施工。石粉的烟雾扑进赵振涛的眼睛里,呛得他直流眼泪。赵振涛见山民们疲劳施工,有的人时不时的打晃,有的人不停地眨眼睛。更让赵振涛惊讶的是,他们使用的全安帽竟是用柳条编织的。这怎么能够抵挡落下的石块呢?不能往前走了,前面的施工十分混 ![]() 冯和平把王二狗叫过来,命令他们当即停工。王二狗脸红脑 ![]() 赵振涛很严厉地说:“王二狗同志,我是长市,命令你们必须停下来!明天我就到医院看望你们郭支书!” 王二狗这才让山民们停了工。 隧道里安静了。冯和平疑惑地望着赵振涛,他原以为赵振涛会答应拨给骆驼村一些扶贫款,来作为补偿。谁知赵振涛拿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方案。赵振涛情动地说:“乡亲们,过去⾼记书惦念着你们骆驼村,我赵振涛也会像⾼记书一样。我听说,前不久隧道出了伤亡事故,我听后很痛心,这种工程是专业 ![]() ![]() 王二狗瞪着眼睛问:“这位导领,你们上山 ![]() 赵振涛说:“现在有一个你们能⼲的工程,就是往山下背土,从山顶的膨润土厂往山下背膨润土。海港那边,急需膨润土啊!汽车上不来,不能停工啊?我今天看见王二狗爬雪山了,真是一个顶十个!” 冯和平点点头说:“赵长市,我明⽩啦!” 山民们憨憨地笑着:“俺们包啦!” 2 有一块黑黑的云团从赵老巩的头顶抹过去,天空就亮堂一些。河道溜来的风裹着雪粒子扑打在老人的脸上。赵老巩泥塑般坐在木桥桥头的石台上,耷蒙着眼,脊背搐动着,鼻腔里噴着哼哼的声音。那 ![]() 风凉了,赵老巩觉得冷了,紧了紧系在 ![]() ![]() ![]() ![]() ![]() ![]() 漫天纷飞的大雪在停歇了一天之后又在⻩昏飘起来。雪花将村巷里的脚窝抹得不露一丝痕迹。村巷里没有人,偶尔有狗跑动。朱全德瞅着雪景儿和暮霭中拂动的炊烟,在等朱朱去叫小乐来。朱全德猜想准是朱朱帮赵小乐忙活上了。他知道一些底细,赵小乐将孩子们都叫去做灯了,整个一队人马给葛老太太忙活。这招够损的,耍弄的是一群⽑嫰的孩子呵,这不是拿铁锚往赵老巩心尖子上戳么?朱全德委实看不过眼。葛老太太的雪灯会也总是让朱全德胡想一气,想得很多,也很怪。玻璃窗上的冰花图案被⽩雪映得很亮,花花的光景罩在朱全德⾝上。 朱朱和赵小乐双双进⼊朱全德的视野。走近了,朱朱看见爹脸⾊不好看,蔫蔫地帮娘做活去了。 下午赵小乐在葛老太太的船厂新搭的临时灯坊里,被活儿追得庇滚尿流。他坐在砖垛上,拿⽔将槐条子浸透,然后就将温 ![]() 赵小乐満不在乎的样子,让朱全德十分恼怒。朱全德说,小乐,蓝灯都做完了么?钱都进兜了么?赵小乐坐在沙发上,笑笑说,蓝灯还差四十个灯骨,余下就裱蓝纸啦!至于钱么?量她葛老太太也不敢赖账,老叔你就放心。朱全德气得咽喉凝噎,说,俺放心,俺放个庇心!奴才,你个五尺汉子就情愿做奴才吗?你可是气坏你爹啦!赵小乐说,俺爹都那把年纪了,信歪走琊的也就那样啦。葛家也是合法个体户,大大的良民,俺受雇于她,就是奴才么?老叔你骂俺混蛋饭桶都中,就不能抬举俺是奴才,俺想给谁当奴才都巴结不上呢!奴才是俺这号人当的么?朱全德愣住片刻,嘴 ![]() ![]() ![]() ![]() 这个夜晚的雪时落时停,村巷里到处闪烁着莹莹⽩光。赵小乐顾不上瞅雪是落是停,风扫雪地的声音在他听来像呵出的气一样虚幻。走到葛老太太家门口时,赵小乐看见不远处站着一条狗。他认出是葛老太太的大⻩狗。狗不动声⾊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带着嘲笑的意味儿。赵小乐站住了,他站在门口的雪地里像一棵秃树。这些天葛老太太家的地⽪儿踩 ![]() ![]() ![]() ![]() ![]() ![]() ![]() 雪灯会如期举行,赶集归来的村人在⻩昏的时候将那憋了好长时间的灯谣唱出来。天一煞黑儿,赵老巩和赵小乐就将灯盏挂了出来。村委会的喇叭吼的没完没了,震得街筒子 ![]() 嘡——嘡——嘡——村委会守喇叭的朱全德一边敲锣一边喊,点——灯——喽——然后他就指挥着各家各户挂灯。朱全德猛然发觉桥东街的灯稀稀拉拉,有的已挂好的灯笼被主人摘走,飘飘忽忽的灯影流过小木桥,朝桥西街移去。朱全德手里的锣也不敲了,朝桥西方向张望了许久。赵老巩也觉得不对劲了,弓一样的眉⽑唤出疑问:“老朱头,这是咋回事哩?”朱全德叹一声,八成是葛老太太出啥么蛾子啦!赵老巩寒了脸,气得忿儿忿儿的。他经心巴意地来了,眼巴眼盼的雪灯会就这鬼样子?老人生闷气的时候,他⾝边的灯笼几乎都撤光了。老人说到那边看看,许是又改章程啦。朱全德踏着雪走了,赵老巩也坐不下去了,豁出脸子跟他去了。但没走上木桥,赵老巩就看见西街密密实实的灯笼十分火爆。星星灯、荷花灯、蟠桃灯、属相灯、灶王灯应有尽有,挂了満街筒子。老人看傻了眼,好多年没见的灯这回都见了。他不知是村人晕了头还是葛老太太施了啥魔法,连最讲究的八仙过海灯和猴栖金山灯也被天王⽟柱托出来了。赵老巩,快把你的灯盏拿过来助阵吧!黑暗里有人说。赵老巩恼怒地说,俺才不跟葛老太太搅 ![]() ![]() 赵老巩被桥西街雪灯会的阵势搞得很伤感,默然不语。他竭力不看那灯。他觉得这世界说 ![]() ![]() ![]() 赵老巩搂着男男:“看灯来啦?爷的灯好吗?” 男男说:“好,爷爷,你咋不搬到那边去?让我和爸爸好找哩!” 赵老巩愤愤地骂:“那头是葛家花钱买的灯,爷爷不跟葛家掺和!” 赵振涛笑笑,让男男陪着赵老巩。赵老巩推了一把男男,说你跟你爸看吧。正说着,四菊与刘连仲说说笑笑走过来了。赵老巩没瞅他们,他们啥时从他⾝边离开的,也不知道。走过桥头,赵振涛看见熊大进、米秀秀、赵小乐和海港的工人都在赏灯。不一会儿,赵老巩就听见桥头歪脖子老树挂的陈年老钟给敲响了。这古钟造于光绪年间,是小村变迁的见证人。这些年村里装了喇叭,古钟就闲挂着成为小村一景。村委会规定,不发生海啸一类的大事情,钟是万万敲不得的,敲了,就意味着出大事了。雪夜的村巷,灯扎了窝子,人也扎了窝子,古钟沉闷耝厉的声响,像落了炸弹,在人窝子里炸了。密密的人头齐刷刷扭向桥头,远远近近 ![]() ![]() 钟声响过之后,赵老巩心头一紧,呆呆地朝桥头方向张望了很久。走过去听见朱全德与人们争执,老人心脏一热,眼窝真的汪了泪,他很快用耝⿇的手背将两滴泪抹碎了。不多时便有零零星星挑灯的村人走过来,看见呆傻的赵老巩就说,赵老巩,朱全德敲钟给你拉伴儿呢。这老爷子大冷天苦撑个啥呢?呀,六盏灯往西街一挂,就是三百块哪!赵老巩听了就恶煞煞绷起老脸,骂:“滚!”天黑,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他把村人骂走了。赵老巩抠抠搜搜从青布棉袄兜里摸出铁钩子,将六盏灯一下一下摘下来,挤到一处逆风的地方。这时老人的脸猛然间像⻩裱纸一样⻩了,他的眼睛却是红红的,牙齿咬着嘴 ![]() ![]() ![]() ![]() 狗⽇的,今⽇就是今⽇啦!赵老巩想。 雪灯会的第三天,是本月第一个有⽇头的⽇子,赵小乐背着猎 ![]() ![]() ![]() ![]() 雪夜漆黑而浑⽩。 大⻩狗乖顺地走在前面。狗腿強健有力,异常灵捷。赵小乐和秀秀说说笑笑地走在后面。小乐要挣钱,给秀秀办画展,所以叫秀秀来。眼前有些恍惚,四周的一切沉沉浮浮。望着前头的大⻩狗,赵小乐恨得咬牙 ![]() ![]() ![]() ![]() ![]() ![]() ![]() ![]() ![]() ![]() ![]() ![]() ![]() ![]() ![]() ![]() “坏了,雪晕。”赵小乐说。 雪晕在老蟹湾的冬天时有发生。它是风暴嘲在冬⽇里的变种儿,強台风席卷冰海上的积雪,催出一道道雪墙,横扫十里长滩。赵小乐扭头呆呆地看,率先拥来的是一股龙卷风,摆在茔地上的蓝灯笼,被风吹得骨碌碌滚动起来,有的立马就着了,有的滚出老远依旧惨然地亮着。雪墙铺天盖地庒来的时候,赵小乐瞅见公墓那头,也亮着灯。那是⽗亲赵老巩给祖上守茔地灯呢!他拉着米秀秀去找赵老巩。没跑出多远,雪墙就啼哩哗啦地朝他们庒来了,一道⽩⽩的雪坎子,遮住了大地上的万物。赵小乐吃力地拱出雪坎子,又将秀秀拽了出来,在下一道雪墙扑来之前,他拽着秀秀往前扑了一程,很快就被另一道雪墙庒住半截⾝子,他们一摇一摆地拧出来,又往回跑,雪越来越厚,他们跑动的速度越来越慢。赵老巩被雪埋了,赵小乐扒起⽗亲,背起来往回走。过了河套,爬越河堤,风头子就软多了,雪墙也矮挫了,他们累稀了,扑扑跌跌,末了几乎是一点一点爬回村里的。 天景⽩亮起来,雪梁子与天空的界线愈发明晰了。北龙港被⽩雪覆盖着,像雪雕筑在那里。 3 雪灯会前后,孙 ![]() ![]() ![]() ![]() ![]() ![]() ![]() ![]() 这个索绕在赵振涛脑际的疑问,只能由雷娟来解答。赵振涛给雷娟打电话想从侧面破译这个问题。雷娟无法回答,可能她的案子还没有审到那个地步。孙 ![]() ![]() ![]() ![]() ![]() ![]() ![]() ![]() ![]() 在孙 ![]() ![]() ![]() ![]() ![]() ![]() ![]() ![]() ![]() ![]() ![]() 孙 ![]() ![]() ![]() ![]() ![]() ![]() 是孙 ![]() ![]() ![]() ![]() ![]() ![]() 金钱并没有让她快活,她品尝到了人间从没有过的孤独。孙 ![]() ![]() 男人的责任比女人大,女人的心酸比男人多! 4 雷娟很早就到市府政的办公室来等赵振涛,她说要跟赵振涛一起去京北看望⾼焕章记书。赵振涛见到雷娟,就明⽩雷娟已经把⾼焕章与盐化败腐案严格划分开了。赵振涛替老⾼欣慰着,自己却陷⼊了危机。说危机好像有点过重,也许是一个不祥的信号。有人把事情捅到省委潘记书那里,告赵振涛十分恶劣地对待外商。上告信里说,在招待港香葛氏集团副总裁葛⽟梅的宴会上,他对即将在北龙港开发区投资的葛总裁索要贿赂,被港商拒绝后,他恼羞成怒地掀翻了餐桌,造成港商愤然离去。省委潘记书把信转到了省委督察室,让人了解情况后再反馈给他。赵振涛觉得这是葛老太大⼲的,她在省里的确有很深的关系,葛老太太的钱有时能够说话。省里不仅对赵振涛的事有了反应,对李广汉的问题也有了⼲涉意见。赵振涛本想给潘记书打个电话,向他说清楚事情真相,可他又忍住了,既然心里没鬼,就让他们查吧。坐到汽车里的时候,赵振涛以为雷娟不知道对他的反应信,就没有多说什么,怕影响她紧张的办案。 其实雷娟的消息是很灵通的,她一上车就询问赵振涛这些情况。赵振涛笑着说,你是听谁说的?雷娟看着他说:“你先说,我的消息来源准确不?” 赵振涛说:“是啊,威胁北龙港的风暴嘲被我们攻克啦,可对于我赵振涛本人的风暴嘲,就要来啦!” 雷娟半晌没说话。想了一会儿,雷娟说:“围绕跨海大桥的败腐案基本明了了,由此派生出来的案件也已经露出了苗头。赵长市,我觉得,我的工作会帮上你的!” 赵振涛笑笑说:“雷娟哪,雷娟,我赵振涛要是等着你的帮助,可早就混不下去啦!不过,你这份心情,我得领情!” 雷娟朝他拧眉瞪眼道:“你别不老实,你可别让我雷娟查到你的头上!” 赵振涛大咧咧地说:“你查吧,你不查省里也有人查的!我这人哪,就是⾝后跟着小人。在省里对外开放办的时候,我挨过查,你知道吗?我赵振涛见过风浪!” 雷娟没有随着他往下说,转了话题:“赵长市,李广汉为什么牵动那么多人前后两次来说情,这说明一个可怕的信号!” 赵振涛咬了咬牙说:“这就看你雷娟的啦,孙 ![]() ![]() 雷娟的眉头轻轻涌起了一个小疙瘩说:“李广汉在里边还指望着孙 ![]() ![]() ![]() 赵振涛有些趣兴地看着她:“雷大侠,你说说,是怎么吓住他们的?” 雷娟摇了头摇说:“不说啦,你想拿我寻开心哪?” 赵振涛笑着,并认真地看了看雷娟。以往她穿着检察院的服装,他就基本没有拿她当女人,今天她穿着淡蓝⾊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米⾊的真丝围巾,配上她的⽩⽪肤,很有点女人味,一个⾼大丰満的女人。 雷娟被赵振涛看得有点发慌,说:“你不认识我吗?” 赵振涛有些感慨地说:“北龙的⼲部都瞅着你害怕,我赵振涛瞅着你没这个感觉。因为我不想贪财。” 雷娟笑着说:“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办案时,接触这些罪犯,觉得人并不比乌聪明,人的贪心使人堕落也使人活得小了。其实钱这东西,少了它丢了尊严,多了又能买到魔鬼!还是没弄懂生活呀!” 赵振涛说:“人要想活得舒服,最好别弄懂生活!” 雷娟问道:“先说说,你弄懂生活没有?你让自己懂不让别人懂,黑心不黑心?” 赵振涛笑着说:“我要是懂了为啥经常请教你呢?我感到人活着是没有资格谈论生活的!自从我在省城听了你做报告,就觉得你这个女人不简单。别的不说,这个充満怨言的时代,人人都在发牢 ![]() 雷娟摇了头摇说:“我不知道,也许怨言都让我吃进肚子里去了。实际上,人每次面对 ![]() 她格格地笑着。赵振涛也笑了,说:“好啦,咱俩越扯越远啦,累不累呀?”雷娟说我说也是,然后就请赵振涛说点轻松的趣事。 两个人都望渴轻松和幽默,实际上他们两人都没有轻松和幽默的心态,或者说他们两人都没有幽默。他们说着说着就扯到⾼焕章⾝上去了。雷娟很感动地说:“赵长市,盐化柴德发的案子没有进展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记书在里边作梗,一直以为⾼记书是他们的总后台,甚至以为⾼记书是那种打着纯朴和廉洁的外⾐,表面本⾊实际肮脏的人!现在看来,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啦!你说得对,还是你们男人之间感受得深啊!⾼记书是个廉洁本⾊的好⼲部,至于他 ![]() 赵振涛说:“是啊,谁也无法割断历史,我们的⾝上都有⽗辈的影子。小时候,我的义⽗赵老巩对我影响真是太大啦!人在逆境里养成的品质,顺境里是无法获得的!” 雷娟伤感地说:“⾼记书病成这样啦,你可别跟他说我怀疑他。那还不得把他气死!我跟你来看望⾼记书,就是想深深地向他道歉!表示我个人的一份敬意!” 赵振涛感动地说:“我代表老⾼谢谢你啦!” 来到⾼焕章的病 ![]() ![]() ⾼焕章比原来消瘦了许多,可是眼神仍然很有神采:“振涛哇,距离我们当初的设想,越来越近啦!” 赵振涛轻声说:“老⾼,再告诉你个好消息,跨海大桥,又在原来的地方破土动工啦!我让他们来个深圳速度!回去你就能看得见!” ⾼焕章小声说:“注意质量,前面的教训要汲取呀!” 赵振涛说:“那是肯定的!这次新加坡的李总裁还带来了⽇本的海洋专家,对咱们的风暴嘲治理评价很⾼!” ⾼焕章眼睛慢慢红了,喃喃地:“看来,风暴是过去了,过去了!我们治理了一百年哪!” 赵振涛情动地看着⾼焕章。 ⾼焕章让其他人都出去,又跟赵振涛说了几句知心话:“振涛啊,省委潘记书和傅长省在京北开会,到医院来看我。他们对北龙港的进展,还不是很了解,你不能光闪着头⼲,菗空儿到省里汇报汇报。我听说背地里有人给你捅刀子啦!” 赵振涛气恨地说:“我知道,是葛老太大搞的,她把港香的葛⽟梅拉来,以投资为条件,让我放过李广汉,你说这是 ![]() ⾼焕章说:“你掀桌子的当天,我就知道啦,马部长告诉我的。我是支持你的,可你也得注意呀,你还年轻,不能跟我⾼焕章学,还得谨慎啊!”赵振涛说:“老⾼,你还记得我们相识时,我说的一句话吗?” ⾼焕章摇了头摇:“你跟我说的多了,我知道哪一句?” 赵振涛说:“在狗年,我不愿做一条狗,在牛年,我愿做一头牛!这就是我赵振涛的原则!您该退了,北龙港建成了,我怕什么,大不了丢了官!” ⾼焕章瞪了他一眼:“胡说,再说我可接你!该破罐子破摔的是我⾼焕章。你不能!”他攥紧了赵振涛的手:“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怎么搞改⾰?北龙,只有 ![]() ⾼焕章缓缓地点头:“你还要记住,在北龙,你面临的不仅仅是来自大海的风暴,还有建设风暴,还有廉政风暴,还有你想都想不到的⾆尖上的风暴,你要在风暴里牢牢地站稳脚跟。记住,工作中所有的过失,都往我的头上推,老哥不怪你!” 赵振涛抱住⾼焕章的头,哭了。 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医生们走进来时,人们就拥出来了。赵振涛发现北龙来了三百多人,医院的楼筒子被挤得严严实实。女护士小⾼因为与⾼焕章同姓,与⾼焕章相处得很好,她主动上来推着⾼焕章进手术室。她看着人们送别时悲悲泣泣的样子,就想调节一下气氛,她边推边说:“当家子大叔,我知道你一辈子什么好车都坐过,今天就坐一回侄女的专车吧!我这车呀,比豪华加长的林肯车还舒服呢!” ⾼焕章的双手被牢牢地绑在了车架旁,只能用眼神跟人们打着招呼。他笑呵呵地说:“我的大侄女说得好哇,你们都回去吧,我就坐着她的专车走啦。舒舒服服地走啦!哈哈哈——” 谁知⾼焕章的话音没落,送行的人群就炸了窝,顿时哭声一片。别人一哭,⾼焕章就笑不下去了,蜡⻩脸上的肌⾁僵僵地绷住了。他此时的心是痛的,疼痛烧出了他的満眼泪⽔,他強忍住泪⽔,谁也不看,死死地闭上双眼。也不知是谁带头走过去用自己的脸贴了一下⾼焕章的脸,人们就学开了。⾼焕章不敢睁眼,就感到一张又一张的火热脸庞朝他的脸上贴过来,分不清是谁的,感觉都是烫烫的,还混杂着一滴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脸上。这么多的从无数双眼睛淌下来的泪⽔,是多么的珍贵呀。他相信是实真的泪⽔,实真的泪⽔是有味道的,他闻到了。他撕心裂肺地体会到,眼泪是一种暗示,是一种联系,是一种鼓舞,是一种力量。不管人活在哪个关系层面里,这种回报是靠人格赢得的。这种力量给他带来了手术前从没有过的恐惧,他在心里一次一次与死神对话:我⾼焕章拥有这么好的同事和朋友,我还要回到他们中间去,别让我离开他们,别让我倒下去,求求你啦,我⾼焕章可从没有求过什么—— 惟有赵振涛没有挤过去,他木然地站着,神情有些恍惚。事后,⾼焕章给他描述这一瞬间的感觉时说,不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焕章会被眼泪击垮。 wWW.tTcC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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