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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风暴潮 作者:关仁山 | 书号:44810 时间:2017/12/12 字数:152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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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谁也不会想到,老蟹湾的一场风暴嘲,会迅猛地掀开北龙市的政治帷幕,紧跟着一场令人震惊的廉政风暴。 风暴嘲的第二天上午,北龙市委市府政接到了两份灾报情告:盐化县蟹湾乡和北龙港工地受到风暴嘲袭击,新建跨海大桥坍塌,防嘲坝冲毁。蟹湾乡有一千六百亩虾池被淹,盐场七十垛原盐被浸泡,九个自然村房屋进⽔,死亡四人,失踪三人。直接经济损失达七千三百五十万元。北龙港工地的一号二号港池被冲毁,两艘挖泥船受损,无人员伤亡。这份灾报情告将同时上报省委省府政。 灾情传到远在省城的北龙市市委记书⾼焕章和长市胡勇那里的时候,这两个北龙的一二把手,早已从盐化县委记书柴德发的电话里得知了。他们俩没有一点思想准备,陷⼊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忧虑和恐慌之中。⾼焕章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大红请帖狠狠地攥在手心里, ![]() 胡长市惶惶地没了主意,点头说:“那就赶紧走吧,省得潘记书知道我们在这儿,他会大发雷霆的。” 果然就给胡勇猜着了,省委潘记书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內情,派秘书张立新把他们两人叫到办公室。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潘记书并没有火气十⾜,而是语态里充満焦虑和埋怨:“前两天,气象部门没有风暴嘲的预报吗?” ⾼焕章说:“没有,要是有,我们也就不到省城来请导领们啦!潘记书,不管怎么说,我这一把手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潘记书神⾊威严地说:“现在不是查责任的时候。我要问一句,跨海大桥,不能抵御八级风暴嘲吗?” 胡勇把目光集中在⾼焕章的脸上:“能,设计施工是能防御十级的。⾼记书,难道是施工质量有问题?” 潘记书想了想说:“你们先回去,搞好救灾工作,力争把损失庒到最低限度。同时,要派一个调查组,给省委上报一个详细的灾报情告。我和沈秘书长随后到你们北龙的灾区去!” ⾼焕章和胡勇心里鼓鼓涌涌地走了,潘记书望着他们的背影很沉地叹了口气。 ![]() ![]() “没有,他是下个星期报到。” 潘记书 ![]() 省委常委会决定由赵振涛出任北龙市代长市的时候,赵振涛和 ![]() ![]() ![]() 孟瑶瞅着他认真而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爸,您还不知道北龙的那个大老⾼吗?。这老家伙就会巧使人,每回来,半夜三更就把振涛提溜走, ![]() 岳⽗微笑着点点头,说:“就得这样。我说过了,你要想发财,就下海做生意;你要想在官场上⼲出点名堂,就得耐得住清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还年轻,我是不愿意看见你们栽跟头的!” 赵振涛很诚恳地点点头。看着他这副样子,老岳⽗终于跟他 ![]() ![]() ![]() 赵振涛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两口子走到华联商场时,孟瑶拉着赵振涛要往里走。赵振涛就怕跟老婆逛商场,连连退着⾝子说:“别去了,我还要去看几个朋友,跟他们打个招呼。” 孟瑶不⾼兴地说:“你以为我有逛商店的瘾啊?我是想给你买几件替换的⾐服。” 赵振涛说:“我到的是京北,京北什么买不着哇?你以为我是去乡下扶贫啊?” 两口子正一句一句地争执着,赵振涛的机手响了,是省委组织部耿副部长打来的。耿副部长的声音很急:“振涛同志,情况有很大的变化,你不要去央中 ![]() 在潘记书的办公室里,赵振涛接受了一项重要任命,他将被派往北龙市,出任北龙市市委副记书和代长市。此时,他还不知道北龙闹了灾,不知道北龙港经受了一场毁灭 ![]() ![]() ![]() 赵振涛 ![]() 潘记书又说:“今天下午,我和沈秘书长就把你送到北龙!” 2 远海苍灰,看不真切。风暴嘲退去的那一刻,赵老巩像个怪物,摇摇晃晃爬上了河堤。这时的太 ![]() “赵师傅,您没事儿吧?”徒弟小全喊他。赵老巩扭过头来,瞅见小全浑⾝⾎糊糊地走来。 赵老巩吃了一惊:“哎呀,这是咋搞的?咋还受伤啦?” 小全哆嗦着说:“不好啦,出大事儿啦!肖贵录,肖大哥他——” 赵老巩慌了:“贵录他,他咋啦?” 小全哭了:“新建的跨海大桥塌了,肖大哥他,他给砸死啦!嗯嗯嗯——” 赵老巩⾝子一软:“天哪,天哪!”他的老泪也下来了。小全和肖贵录都是赵老巩的徒弟。 风暴嘲袭来的时候,乡 ![]() 齐少武见了原来的老岳⽗,很想说上几句好听的,可情况紧急,他只是朝老人笑笑,就急匆匆地走了。赵老巩知道这个齐少武正 ![]() 在港池前,齐少武带着人与工人一起筑起一道人墙。他还第一个跳进港池里,把嵌有钢板的木桩子死死地抱住。在场的人都感动了。 齐少武在第一线上拚死拚活地⼲了一天夜一,从港池里爬上来的时候,他捂着受伤的胳膊十分清醒地想,就凭这一拚,还有赵振涛的关系,他在这次换届选举中就会稳 ![]() 赵老巩眼下没有闲空去想齐少武的事,老人正为失去一个好徒弟而陷⼊深深的悲痛之中。老人的五脏六腑都往上翻,他流着老泪喊:“天杀的!这桥难道是签扎纸糊的?咋说塌就塌了呢?” 小全有些后怕地说:“俺差一步就跟着肖大哥去啦!俺是眼瞅着大桥哗啦啦地散了架的!上了桥的还有几个抢险的武警战士!都,都给卷走了——” 赵老巩问:“难道贵录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小全叹气说:“往哪留?都顺着老河口卷走啦!” 赵老巩说:“弄一条船,俺们爷俩去找他!贵录出过海,他有⽔ ![]() 小全嘴上说着没指望了,但还是去搬扣在泥里的舢板船。 正在此时,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造船厂厂长老三和葛⽟琴老太太从车里走了下来。葛老太太心痛地看着被风暴吹垮的造船厂,刚造半截儿的⽩茬子船被浪头拍散了,东倒西歪地丢了形。她灰槁的脸⽪几乎全耷拉到嘴角上,⾝子僵了样地往前走了几步,险些跌倒。她咂咂⾆尖儿哼了一声:“造孽呀!” 老三见主子不⾼兴了,就有些慌神儿, ![]() ![]() 赵老巩闷着没吭声,老脸⼲瘪而皱巴。 小全拢不住火了,委屈地说:“你嚷嚷啥?这里就俺赵师傅一个人,他老都这么大年岁啦,能顶着,还活着,就不错啦!” 老三一愣:“就他一个人?那你们,肖贵录、左海明,都跑哪儿去啦?“ 赵老巩忍不住了,嚅着瘪嘴巴说:“海明请假了,小全和贵录他们,到海港抢险。小全伤了,贵录失踪了。这天灾人祸,谁抗得住啊!”小全哭泣着说:“贵录大哥,不是失踪,是死了!” 葛老太太和老三都吃了一惊。老三向葛老太太递了个眼⾊,葛老太太就钻进汽车里去了。老三的声气缓了些:“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不过,咱丑话可说在前头,肖贵录是乡里叫去抢险死的,他的后事与俺们造船厂无关!” 赵老巩没好气地说:“没人找你们偿命。” 老三又说:“你们抓紧把船厂拾掇拾掇,明天照常开工。” 赵老巩说:“你们可以不管贵录的后事,可你们得把他的工资开了吧?你们还欠俺们三月的工钱呢!” 老三咧咧嘴说:“眼下资金周转不过来,大户村的张老蔫买了咱的船不给钱,你们先担待着点儿吧。” 小全说:“俺和赵师傅的钱,拖些天没啥,可贵录大哥都这样了,你们可不能拖了。他还有娘老,两个上小学的孩子,可怎么活呀?” 老三叹了声气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他,给他!” 老三钻进汽车里走了。赵老巩朝着汽车的背影呸了一声,他一看葛老太太那个样子就来气,一副小人得志的张狂样。她每次到船厂来都不说话,就是说上很少的一句,也缓缓地翘着下巴,就像朱元漳做皇帝时的样子,下巴翘得那么难看。老人此时被什么东西剜得心里一疼,就想起徒弟肖贵录了。他默默地与小全推动舢板船,船到⽔里,他们急急地划走了。 瘦驴一样的舢板船,被赵老巩和小全摇着,摇着。摇到海汉子里的时候,他们发现渔政处的救护船打捞尸体回来了。赵老巩和小全爬上救护船,一眼就瞅见了死去的肖贵录,两人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发送肖贵录的场面还是很隆重的,乡里的齐少武记书也来了。肖贵录与那几个武警战士一起被追认为了烈士,可赵老巩还是从没有过的难受。老人把肖贵录用过的创子、米尺和短锯包裹起来。他没有料到的是,在船厂的财务室给贵录领工钱的时候,他竟忘了自己的老年人的⾝份,与老三大打出手,从此与葛老太太分道扬镳。 老人拿到贵录工钱的时候,细细一数,发现老三扣了贵录六十元的夜班补助费。赵老巩质问老三:“这不行,你还差六十块的夜班补助费呢!老三啊老三,你个大活人还跟死人斤斤计较?” 老三不耐烦地说:“老赵头,俺这抓管理的不管活人死人,都一视同仁。你忘了?咱这儿是计件工资制,他肖贵录没完成任务,就该少拿!” 赵老巩吼道:“少拿!你凭啥说贵录没完成任务?俺不比你更清楚?” 老三说:“您别吼啊,这几年你没少跟俺吼,可吼完了,你不还得⼲活嘛?厂里不拿这个补助的人不少,拔个萝卜带片泥,一带就是一大片!俺咋破这个规矩,唵?” 赵老巩倔倔地说:“你小子不给面子,那就把俺的六十元补助拿到贵录的名下,俺不要啦!” 小全说:“赵师傅,您咋这么傻呢?本来是应该他们给的嘛!” 赵老巩摆摆手说:“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吃点小亏就等于占了便宜。让贵录在 ![]() ![]() 老三一听就火了:“你这糟老头子嘴咋这么损?你以为俺是死蛤蟆 ![]() 赵老巩一阵恶⾎撞头:“你再说一遍,俺的工钱可以先欠着,可给贵录的六十块钱,今天非得给俺补上,不补上俺就不上工啦!” 老三被将住了,梗着脖子说:“俺就不怕横的,不补!” 赵老巩眼前晃着老三长満横丝⾁的大脸,这张脸的背后还有葛老太太的老脸, ![]() 老三的脸被打红了,眼睛被打直了。 赵老巩还要动手,小全赶紧死死抱住赵老巩的 ![]() 赵老巩听见老三恼怒地吼道:“这老家伙疯了,把他捆起来!” 老人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吭吭地咳了几声,向后闪着⾝子。当他被堵到墙角的刹那间,顺手抓住了墙角的铁锯,⾼⾼地举过脑顶,喝吼一声:“狗⽇的,活腻歪的上,老子跟你们拚啦!” 厉害的怕不要命的,眼见着赵老巩要拚老命了,老三的手下被震慑住了,一个个都傻傻地愣着。 老三跺着脚骂:“简直是他娘的没王法啦!甭理他,让他闹,回头让葛总治他!”说着就气哼哼地走了。 眼见着老三失去了往⽇的骄横霸道,赵老巩的眼⽪嘣嘣地跳了几下,扔掉铁锯,骂道:“狗庇,啥他娘的葛总,不就是那个葛寡妇吗,老子还不伺候她啦!” 老三听见赵老巩的骂声,又返了回来:“老赵头,这可是你说的!还是那句老话,你走,把你那几个宝贝徒弟都带着。哼,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得是!”赵老巩挥挥手说:“小全,走!” 老三说:“你别吓唬人,赶紧走。” 赵老巩悻悻地走了。走到老河口的大桥上,炫目的 ![]() ![]() ![]() ![]() 赵老巩扶住桥栏, ![]() ![]() 小全说:“师傅,您别难过,咱就是不造船了,还能打打家具啥的,老天爷有眼,饿不死人!” 赵老巩的老脸蜡⻩而虚肿:“不,不蒸馒头蒸(争)口气,咱还是造船,跟那个老寡妇比个⾼低!”小全感动地点点头,可他心里悬吊吊的,没资金没场地,上哪儿造船啊?赵老巩没有看出徒弟的表情,摆摆手让小全回去了。 桥下吐着黑烟子的小船穿梭不断,望着徒弟下桥的背影,老人 ![]() ![]() 朱全德走过来:“老巩头,老巩头!” 赵老巩看见朱全德 ![]() ![]() 赵老巩冷冷地扭回头, ![]() 朱全德又追了几步:“老巩头啊老巩头,你还是大船师呢!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因俺家朱朱跟你们小乐退了亲,你就不理俺啦?俺看你还不如个娘儿们!” 赵老巩收住脚,骂道:“是你像娘儿们,还是俺像娘儿们?平⽩无故地说退亲就退亲?你瞅着,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朱全德理亏似的 ![]() ![]() 朱全德昅了一口凉气:“唉,说实在的,俺 ![]() 赵老巩嘴角渐渐浮出了笑容:“你这话还受听。你们家还就你老朱头一个明⽩人。好了,往后你们家俺就认你一个人,咱老哥俩儿该咋地咋地。今个就别喝酒了,俺肚里不痛快——” 朱全德老脸也松活了:“唉唉,这还像你赵老巩说的话。嗳,老哥,俺瞅你脸⾊不大对劲啊!”赵老巩愤愤地说:“俺跟那个葛娘们闹翻啦!” 朱全德说:“以你老哥的脾气早就该撤出来。葛老太太是啥人哪,你能伺候她到今个就算不赖啦!走,喝两口,俺给你顺顺气!”朱全德连拉带拽地要将赵老巩拉到桥头的小店酒里去。 赵老巩说:“⽇他个 ![]() ![]() 3 尽管有警车开道,省委潘记书的奥迪汽车还是被困在了盐化县的蟹湾乡府政。蟹湾乡府政离北龙港还有十五里地,这段⾼速公路被风暴嘲冲塌了三处。由于那场风暴嘲的袭击,原有的煤渣路也被淹没了,乡记书齐少武正组织民工抢垫路基,听说潘记书来了,他赶紧从工地赶回来。 他有些发慌地把潘记书 ![]() 潘记书耳朵 ![]() 赵振涛笑着解释说:“潘记书,他是我的三妹夫,是实在的亲戚。” 潘记书拍着齐少武的肩膀笑着说:“喔,是这样,算我官僚了。你叫什么名字?” 乡 ![]() ![]() 齐少武说了说海港的灾情,乡 ![]() 潘记书表扬说:“小伙子,你是一个舍小家保大家的好⼲部,你知道北龙港在我们工作中的分量。”他把脸扭向了赵振涛,又说:“振涛啊,你有个好妹夫。你要把这个情况,讲给盐化县委的柴记书嘛。”赵振涛不置可否地笑笑。 齐少武觉得喉咙发堵眼角发酸,谦逊地说。“潘记书,这都是俺们应该做的。别说是这关键时期,就是平常,俺们也是告诫乡亲们,多给大港做贡献,别给大港找⿇烦!将来通航了,俺们都是受益者。”潘记书欣慰地点点头。 赵振涛不动声⾊地听着,觉得齐少武并不像老爹和三妹说得那么坏。难道是这小子的障眼法?他想起海英为他跑官,此时的这番表现,看来不是他骨子里的东西,他是做给别人看的,是想抓住这个做筹码,在换届选举中击败那两个对手。 天空飘来几朵乌云,紧接着就有几个问雷滚过。下了一阵子雷阵雨,潘记书脸上有些焦虑,不时地往外看着。正在海港抢险的市委记书⾼焕章打来了电话,说过一会儿派一艘小船来,绕北菱河,把潘记书一行接到海港去,晚上住在盐化县城,请潘记书多等一会儿。 潘记书看看手表,问齐少武:“你们这段路还得修多长时间?” 齐少武说:“今天是修不完了。” 潘记书又问:“膛⽔有多深?多远?” 齐少武回答说:“三里地长,⽔有没膝盖深。” 潘记书站起⾝说:“走,咱们跋⽔过去!” 秘书张立新说:“潘记书,您的⾼⾎庒病正犯着,腿双都是膀的,不能沾⽔啊!”赵振涛也说:“潘记书,您就再等一等吧。” 潘记书含着自信的微笑说:“我这老头子还经得起腾折,我不怕,你们年轻人怕个啥?走!”这些人说不通潘记书,就都跟着走了。 到了北龙港工地,赵振涛看见⾼焕章记书、盐化县的柴德发记书、北龙港的副总指挥熊大进和北龙市委秘书长翟⽟民都围了过来。⾼焕章感到很惊讶,抢先上来握住潘记书的手说:“我的船都派走了,你看,让潘记书吃苦啦。” 潘记书精神很好,大声说:“我不吃苦,你也不辛苦,最苦的是这些第一线的工人。他们没喊苦,咱就别喊苦!哈哈哈——” ⾼焕章把自己⾝边的人一一介绍给潘记书。潘记书又看着赵振涛说:“老⾼啊,我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吗,我这回来北龙,一是查看灾情,二是给你送来一位⼲将!” 赵振涛紧紧握住⾼焕章的手:“老⾼——” ⾼焕章菗回手,劲使地捶了赵振涛一拳:“你小子啊,我老⾼在这受苦受难,你就想到 ![]() 人们在泥泞里朝港池走。潘记书边走边说:“焕章记书,这次北龙班子的调整,是急了些,让胡勇同志走,让振涛同志来,都是正常的组织调动,省委对小胡的工作还是満意的。可是,咱们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小胡同志有闯劲,有魄力,可他对北龙港的工作不是很上心,跟你有点不和炉——” ⾼焕章有些感动:“潘记书,我⾼焕章没有跟您反映过一点小胡的情况吧?我老⾼不是那种不容人的人吧?唉,小胡啊,他心里准在骂我是老滑头。说句实在话,我是煤黑子出⾝,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跟年轻人有啥争的,我不就是放不下这个港吗——” 潘记书摆摆手说:“得了得了,谁不知道你大老⾼是个直肠子。没人怨你,要是有人怨你,那就是我潘宏森,还有博长省,我们怨你没有保住港池,没有保住跨海大桥。今后要是还出什么 ![]() 赵振涛点点头:“潘记书,我看见我们家的烟筒了,还看见我老爹造船的那把板斧啦!前面是斧头,后面是大海,我没有退路啦!” 潘记书哈哈笑了:“好哇,那就背⽔一战吧!” ⾼焕章笑着说:“潘记书,屋漏偏遭连 ![]() 潘记书瞪眼说:“你别指望我给你找钱,你们自己想办法!” ⾼焕章叹道:“我们只有砸锅卖铁啦!” 说着笑着就到港池了,这里正有几百个工人在紧张地抢修着。雨刚收了脚,可地面还是又 ![]() ![]() ⾼记书让北龙港的副总指挥熊大进讲一讲港池的受损情况。熊大进是原长市胡勇从中建四局挖来的人才,他上大学学的是港口专业,当过中建四局科技发展部经理,参加过几个港口工程。他介绍说:“我们的一号港池工程是八个泊位,起步工程的六号八号,列⼊‘七五’计划,计划在十年內八个泊位全部建成通航。可是这次突然袭来的风暴嘲,冲毁了一号港池岸线的九百三十米,这一岸段主要集中在一号和二号泊位。一号泊位为三点九万吨级的以散装⽔泥为主的散杂泊位,二号泊位是为平州矿务局兴建的业主码头,一点八万吨级,年呑吐量是一百万吨;这两个泊位损失比较严重。还有三号泊位,是盐场和碱厂的专用泊位,也受到一定损失。还有挡沙堤被摧毁千米之多。整个估算,直接损失可达四百多万元。”他说得很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嘴 ![]() 潘记书没有说话,神⾊沉重。 熊大进又补充说:“由于这是一场罕见的风暴嘲,连气象台也没有准确的预报。还在事发当天,我们就组织了抢险队,县里的柴记书还派来了武警战士,蟹湾乡的齐记书还带来⼲部和村民帮助我们抢险,大大减少了损失!” 潘记书忽然问:“熊副总指挥,是你指挥抢险的?” 熊大进愣了一下,脸⾊有些苍⽩。他是个技术过硬,而官场经验不⾜的知识分子。此时他看见⾼焕章给他递眼⾊,知道这时他应该做个善意的撒谎,可他的⾆头在嘴里打了一个圈儿,还是实话实说了:“当时我不在这里,我正跟着⾼记书在省城——” 潘记书终于火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一把手不在北龙,长市兼港口总指挥不在,连你这个副总也不在,省城有什么好?你们还有点责任心没有?我看你们还不如那个乡 ![]() ⾼焕章低声说:“潘记书,责任在我,是我叫他们去的。您就处分我⾼焕章吧!” 赵振涛说:“这个情况我知道,⾼记书他们到省城,一是请您参加大桥剪彩,二是想引进些建设资金。他们找过我了——” 潘记书又把活拉回来说:“我知道这是自然灾害,不然,你⾼记书说要个处分就行啦?我看撤你的职都轻。我的意思是,民人把这个担子 ![]() ⾼焕章把脸扭向大海,狠狠地掐着 ![]() ![]() 赵振涛看出了什么,走到⾼焕章跟前,悄声问:“老⾼,你都冒汗了,哪不舒服吗?” ⾼焕章转回头:“没事儿,我在看远处的防沙堤。” 潘记书笑着走过来:“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记书,是不是嫌我言重啦?唉,你老⾼真是不走运啊,本来是辛辛苦苦,一副到省城请功的架势,可是老天爷偏偏与你做对。你老⾼怎么办?就得拿出誓与天公比⾼低的豪气来。你上火了,你挂不住我就不说你了吗?” ⾼焕章憨憨地点点头:“潘记书,我老⾼十三岁下煤窑,塌窑没闷死,地震没砸死,脸⽪厚得像牛⽪,还怕您说几句吗?您批评得对。其实,您说的这些话,我在心里问过自己多少遍了,不把北龙港拿下来,我就灰溜溜地退休,是死不瞑目啊——” 潘记书点点头,继续走着。 灰蒙蒙的海滩似乎永远也没有太 ![]() 按着原来的设计,跨海大桥同属于海港工程,是他主张分给盐化县的。一来缓解一下海港的资金庒力;二来锻炼一下县委记书柴德发。柴德发过去是他的秘书,他得意的爱将,他对他的将来是很有想法的。没想到柴德发并没有把这事⼲得漂亮,建桥的时候就有不少上告信捅到胡长市那里。⾼焕章说人正不怕影子歪,就都给庒下了,这也是他与胡勇闹矛盾的一个原因。他真担心潘记书会作出什么过 ![]() ![]() ![]() ⾼焕章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是听振涛的老⽗亲讲的:1938年,⽇本鬼子为了建设海上补给线,也拿到了孙中山先生的建港图纸,拉着大队人马就到了老蟹湾,抓民工,抢物资,拉开架势⼲了;防沙堤刚刚挖出个模样,一场风暴嘲袭来,冲了个精光,他们就草草收兵滚蛋了。十年之后,国民 ![]() ![]() 潘记书満脸庄重,双眼 ![]() ![]() ![]() ![]() 赵振涛发现⾝边的柴记书一直低着头,在潘记书跟前没说上一句话。在他的印象里,柴德发的口才是不错的。 海嘲哗哗地拍打着堤岸,溅起很⾼的浪花。 有一片海草打在⾼焕章脸上,辣火辣地疼。赵振涛看见人们的鞋子都被海⽔打 ![]() ![]() 潘记书无奈地点点头。 回到盐化县城的府政宾馆,赵振涛才看出柴记书的活泛劲儿来。柴德发到潘记书屋里问寒问暖,见潘记书的腿膀了,一按一个坑,还派人请来了做⾜疗的医生,吃过晚饭就给潘记书做起了⾜疗。 潘记书是个工作狂,做完⾜疗,又草草洗了个澡,就把⾼焕章和柴德发叫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要深⼊了解跨海大桥塌倒和后事处理的情况。他没有把赵振涛叫进来,是对赵振涛的爱护,他不愿意赵振涛一上任就卷进这里面来。潘记书有一个预感,跨海大桥事件不会马上结束。赵振涛要在这片废墟上起步,他背的包袱越轻越好。另外一个考虑,是要给⾼焕章面子,⾼焕章是他从煤炭部许部长那里要到地方来的,他对⾼焕章比较欣赏,也是信任的,所以在北龙的班子配置上,他要考虑到⾼焕章的意图。 张秘书告诉赵振涛,潘记书让他回家看看老⽗亲。赵振涛心腔一热,老记书够心细的。 恭敬不如从命,赵振涛决定回家看看老爹。从这里要走十几里路才能到老蟹湾村,如果跨海大桥不塌,那就只有三里路了,他没有惊动别人,而是自己走到了县城大街上。他想在县城里走走,然后打一个的士到老爹那里。他悄悄地从府政宾馆走出来,刚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喊他:“大哥,大哥。您这是去哪儿啊?” 赵振涛扭头一看,是齐少武,他知道老爹是讨厌这个女婿的,就撒谎说:“我到街上随便走走。” 齐少武笑笑说:“大哥,我想跟你谈谈海英我俩的事。” 赵振涛说:“在省城,海英都跟我说了。你们离婚,我这个当大哥的不⼲涉,只是你别让海英太伤心。她要看孩子,你就让她看嘛,你连这点肚量都没有?” 齐少武检讨道:“大哥,我有错,我想求您劝劝海英,我想跟她复婚。” 赵振涛一愣,说:“复婚不复婚是你的自由,是你和海英之间的感情问题,不要因为我来了,你就改变主意。俗话说,強扭的瓜不甜嘛!我不会向你施庒的。” 齐少武说:“不,大哥,我是真心的,不为别的,为孩子也应该呀!再说,海英是个善良的女人——” 赵振涛⾼兴地说:“既然这样,我是支持你们复婚的。海英刚从我那里回来,明天你去找她,有什么问题,我会说服她的——” 齐少武好像还有别的事:“大哥,您想到哪儿去?我来送您吧,这有车。顺便我还能给您说说盐化的问题,您这大长市得体察民情啊。” 赵振涛摇头摇:“不用啦,你先走吧!” 齐少武感到很没趣地愣着,赵振涛大步流星地走了。 走到县城的大街上,赵振涛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夜风从海上来,带来许多喧闹声。小城之夜是很热闹的,灯光亮起来,闪闪烁烁一大片,像是有人故意给夜空捅出的大大小小的漏洞。夜市上有卖海货的、吃饭的、烤羊⾁串的,还有算命的。他小时候在县城上⾼中,从没在县城住过,每天晚上都要骑自行车回家。回家要路过这条小街,那时也是这么热闹,他知道这里是老爹的领地,老爹为供他们上学,夜里还要在这儿卖海货。更多的时间里,他还知道这儿比任何地方都要宁静,因为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运动来了,谁也不敢到这里卖海货了。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到这个夜市来走一走,也许是想体会一下这里的喧哗和宁静? 他绕过蛤蟆胡同,走到电影院后头的海堤上,他现在很想冷静地想一想,见到老爹都说些什么。⽩天太紧张了,是心理上的紧张,他得到回家乡任职消息的时间太短了,好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想一想。 一蹬海上堤,耝野的海风便 ![]() ![]() ![]() 海里有回声。是 ![]() ![]() ![]() 当他走回大街的时候,看见人群一阵 ![]() 烤羊⾁串的老头气愤地说:“当官的,别 ![]() 赵振涛被老人说愣了:“大爷,到底是怎么啦?” 老人终于告诉他,听说省里市里县里的大头都在,县里盐场的二百多工人把府政宾馆围了。他们要告状,状告他们的场长李广汉建跨海大桥时贪污受贿,弄得盐场发不出工资。赵振涛不由昅了一口凉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盐场怎么跟跨海大桥连在一起啦?他急急忙忙地赶回府政宾馆门口。 黑鸦鸦的人,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赵振涛已经挤不进去了。 Www.TtCc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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