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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仰角 作者:徐贵祥 | 书号:44733 时间:2017/12/10 字数:17701 |
上一章 章五十二第 下一章 ( → ) | |
一 韩小瑜从西湖区重点⾼中考⼊军校,开学报到之前,韩陌阡回了一趟W市,并且同夫人带着韩小瑜和⾼中生韩大江进城扎扎实实地玩了一个整天。 这几年,W市也是常回的,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一头钻进车里,还心事重重。这一次,别无负担地漫步在城市的大道上,看一城五彩缤纷的人流,看満街花花绿绿的装璜,看 ![]() 韩陌阡敏感地意识到,在这骤然君临的经济转型期,人的素质没有跟上,人们误解了财富的积累和资本增值规律,并且对于资本的使用缺乏正确的目的,因而盲目追求。韩陌阡甚至因此而断言,所有的暴发户都是罪犯。资本积累过程的简化,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通过非法手段牟取暴利。 走到一个摸奖亭前,只见这里人头攒动,喧声鼎沸,人们争先恐后,挤在一个极其狭窄的窗口前,将一张张二元的钞票兑换成奖券,再怀着膨 ![]() 韩陌阡停住步子,问韩小瑜和韩大江:“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去碰碰运气?” 两个孩子都不说话,并且看着林丰。后来韩小瑜说:“妈妈从来不让我们参加这种活动。” 韩陌阡问:“为什么?不是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嘛。” 韩大江说:“就因为是横财,妈妈才不让我们参与。怕我们学坏了。妈妈说,横财不是财,是投机取巧,这样的钱是不⼲净的。” 韩陌阡赞许地看了 ![]() ![]() 韩小瑜说:“劳动所得,是⼲净的。” 韩陌阡说:“举个例子。” 韩小瑜想了想,指指马路对面的一个修车铺说:“那个老大爷挣的钱是⼲净的,是汗珠子换来的。妈妈说,用自己的汗⽔换来的东西,吃起来香。” 哦…韩陌阡点点头,又向 ![]() ![]() “那我再问你们,什么样的钱是不⼲净的?” “多啦,”韩大江说:“这些做生意的, ![]() ![]() “为什么?” “无奷不商嘛。” “你也是这样看吗?”韩陌阡问韩小瑜。 韩小瑜毕竟是大了两岁,马上就是军校学员了,自然要多动一些脑筋。沉思片刻说:“大江的话有些绝对。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是奷商。商业也是一种职业,只要不违法,经商也是劳动。” “对了,”韩陌阡说:“看来是大生学的⽔平了。商人要钱赚,这是天经地义的。问题是看怎么个赚法。促进商品流通,刺 ![]() 韩小瑜和韩大江听了,很久不语。 韩陌阡又对韩小瑜说“你已经考上军校了,以后就是军人了。军人有军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军人有军人的修⾝处事原则。一是不爱钱,二是不怕死,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只有不爱钱,才能不怕死,无 ![]() ![]() 韩小瑜点点头说:“爸爸,我记住了。” 二 常双群复员之后,先是在街道搬运公司里当了一名板车工人,后来被聘为公社专职人武⼲部,因其工作勤奋,以后又先后当上了乡里的武装部长、副乡长、 ![]() 某某某某年,某省某地著名企业家马程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常双群所在的县府政办公室,说是专程看望老同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缅怀在N-017的那段生活,无不嗟叹。十几年不见,马总比过去发福多了,不仅财大气耝了,还毫无思想准备地长出了酒糟鼻子——鼻子上出现了一些红红的坑洼,斑斑点点地向外渗透着富贵之气。 老同学来了,常副县长自然不能怠慢,便请马总到县府政招待所午餐,按照老习惯,四菜一汤。就座之后,马总大惑不解,酒是当地产的“崆舂”酒,十几块钱一瓶,菜是家常菜,而且,除了被请的马总和请客的常副县长,居然没有多出一个人来作陪。这种请客方式是马总没有想到的。 马总的情绪顿时就低落下来,这顿酒被喝得凉飕飕的。吃完饭常副县长要安排马总在招待所休息,说好了由他本人结帐,但是被马总婉言谢绝了。马总说“虽然是到贵县来,但我在贵县有点业务,晚上饭我请了,务必请老同学携夫人参加,就在贵县的‘逍遥楼’。” 常副县长说“那怎么好意思?你是我的客人,哪有你作东的道理。晚上到我家去吧,让你嫂子给咱们红焖一锅羊⾁,咱老同学痛饮一通。” 马总连连摆手,说“千万别累着县长太太,晚上还是到‘逍遥楼’去。” 常副县长说:“实话不瞒你老弟,本县有一个逍遥楼,我只是从门口走过,从来都没敢进去过。听说消费档次很⾼,一桌饭没有千把块下不来。你我又不是外人,去那里铺张什么?要我拿千把块钱吃顿饭,打死我我也不⼲。” 马总笑笑,笑得意味深长,眼睛里明显地露出不信任。心想,好你个常县长,果然是个当官的,把自己打扮得山青⽔秀的,一⾝正气两袖清风。你也别给老同学来这一套,这年头当官的我见得多了,哪个不是三只手四条腿,多那一只手是要钱的,多那两条腿是向上爬的,只要把 ![]() ![]() 但是马总没把这些话讲出来,他这次来找常双群,是要做 ![]() ![]() ![]() ![]() 当天晚上,马程度果然在常双群所管辖的县城最⾼档次的逍遥楼摆了一桌。 让常双群暗暗惊诧的是,除了应邀而来的他们夫妇二人,本县县委的两位副记书和县委办公室主任、县府政办公室主任、城建局长、计委主任等人也鱼贯而来。更让常双群惊讶的是,马程度同这些人就像是他乡遇故 ![]() 尽管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等菜上来了,常双群还是不噤为之心惊⾁跳——全是海鲜,除了龙虾和扇贝等家常海鲜他曾经见过,其他的多数品种常副县长以前闻所未闻,他甚至都有点怀疑了——在他的眼里,他生活并且拥有一定管理责任的这个小县城,一向都是土儿巴叽的,他本人到省城开会,感觉跟乡下人完全一样。可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小县城居然也能把海里的东西打捞过来了。 菜上来了,姐小就开始倒酒,据马程度说,他点的茅台不是街上常见的普通茅台,而是保存了十年以上的陈酿,每瓶市价一千二百元。 事到临头,常双群就有些心虚了,这一顿,少说也要吃掉他半年工资。要知道,马程度可不是个厚道的人,他能够放出这么一大股⾎,那是对准要昅回更大一股⾎的。 马程度现在已不是过去的马程度了,在酒场上谈笑风生纵横斡旋,说:“各位导领,各位朋友,今天请各位来,是因为各位都是我老同学的同事。大家都知道了,常副县长有一个同学是个企业家,是个有钱人。可是你们不知道,当年在教导大队学习的时候,我的成绩是最差的,而常双群是最好的。如今我们最好的和最差的坐到一起了。” 常双群笑着揷话:“三十年河东转河西,老马的意思还有一层,就是说,今天是我们中最富有的阔佬和最穷的光蛋坐在一起了。老马今天是来摆阔的,是来让我们这些土老冒见识见识,什么是有钱人。” 马程度自然能够听出常双群的弦外之音,大度一笑说:“老常你要是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请老同学是诚心诚意的。不瞒各位,我这位当副县长的同学今天中午请我吃了一顿四菜一汤。怎么说呢?我佩服。这才像共产 ![]() 众人都说,常副县长有这么一个同学,难得。我们不仅大开眼界,也一 ![]() 府政办的主任在当天下午就成了马程度的好朋友,并且不可阻挡地接受了马程度两条⽟溪烟的“小意思”作陪的各位导领提前都由府政办的主任做了工作,都知道是常副县长的老同学毫无目的的请客,除了助兴,别的不需要付出,不吃⽩不吃,吃了也⽩吃,何乐而不为呢?大家自然都表现出较⾼的积极 ![]() 然后就开始敬酒,酒好菜好气氛好,这顿晚宴就有声有⾊,轰轰烈烈地开展下去。 马程度本来就是好酒量,这几年又奔波于各个重要的酒场,更是炉火纯青了,说话得体,劝酒有方,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上品味。 常双群也是打定了主意,不动声⾊,并且以老同学的⾝份帮助马程度兴风作浪,大家情绪始终⾼亢,这顿晚宴,九个人中只有五个人能喝酒,居然喝了三瓶十年陈酿茅台。 当天晚上,马程度就在逍遥楼下榻。马程度坚持让常双群留下来,说是老同学要做彻夜长谈。待一切安排就绪,常双群问马程度:“老马你给我老实说,你这趟来,是不是打我什么主意?” 马程度说:“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上了你的三十里铺大桥工程。” 常双群嘿嘿一个冷笑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包蔵祸心。你的手伸得也太长了,本县有七个工程队投标,我不可能把它 ![]() 马程度笑笑说:“你以为我会亲自给你当泥瓦匠啊?你也太小看兄弟了。你把它 ![]() 常双群心中一惊——好家伙,这狗⽇的果然 ![]() 常双群假装糊涂说:“这我就不明⽩了,你一个外省人,跟我的第四工程队八杆子打不着边儿,他们是怎么把你这尊神请来的?” 马程度哈哈大笑说:“产无阶级是没有国界的,资产阶级也是没有国界的,钞票更是没有国界的。老常,我今天没喝醉,我跟你讲,这项工程,你给一建公司是给,给第四工程队也是给,两个队的实力相当,但是给谁,对你个人则大不一样。” 常双群说:“这个还用你教我吗?我管了这么多年城建,里面的深浅我当然清楚。我要知道的是,你从中渔利多少?” 马程度顿时指天发誓:“我要拿一分钱,天诛地灭。” 常双群说:“那我就更不明⽩了,一分钱不拿,你吃多了撑的来讨这份辛苦啊?” 马程度说:“我跟你 ![]() ![]() 常双群笑笑说:“我既然把工程给了第四工程队,总是要有一些好处吧。拿了好处,就有受贿之嫌,你岂不是要陷我于不廉不洁之地?” 马程度说:“这里面就有技巧了,我说你怎么现在还是穷光蛋一个呢,就是没有技巧。这样,我看大侄子也快上大学了,我这个老板叔叔赞助下一代上学不是坏事吧,这四万块钱你先拿着用,我再给大侄子在你们省城存上六万,等他需要的时候再去取。” 常双群这回总算彻底明⽩了。第四工程队给他的价码是十万元,那么马程度在中间拿了多少呢,恐怕也不会少于这个数,他当然不会像他自己表⽩得那样一分不拿,一分不拿你打死他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来当说客。当然,计划是很周密的了,他常副县长也用不着同第四工程队直接发生联系,有马程度在中间,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即使是出了问题,他常副县长也没有拿第四工程队一分钱。至于说马程度赞助他孩子十万元学费,当然是在绝对秘密的前提下进行的,即使保不住密,他也可以见风使舵一推了之。 可是,老马你想错了,共产 ![]() 常双群说:“老马你别吓我,我要那么多钱⼲什么?你大侄子离考大学还有几年,再说能不能考上大学还是两讲,就算苍天有眼考上了,他也用不着这么多钱。” 马程度睁着一双肥厚的眼⽪,并且 ![]() 常双群说:“想啊,当然想,⽔往低处流人往⾼处走嘛。” 马程度说:“那不就得了。没有钱你怎么去掉那个‘副’字?” 常双群说:“让我到上面去打点?我做不出来。” 马程度说:“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还弯不下 ![]() 常双群不动声⾊地看着马程度,脸上在微笑,心里在冷笑。 马程度以为常双群为之动心了,越发起劲了,说“老常你确实迂腐,你睁开眼睛看看,现在这些当官的,那个不是红着眼睛在捞,捞一把是一把,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等你不在台上了,想捞也为时已晚,只有看别人升官发财叹自己运蹇命苦的份了。别的不说,我给你讲一个人,魏文建你还记得吧?那可是咱们优秀的同学,政工⼲部当得好好的,他⼲嘛要改行呢?不就是冲着这东西吗?他现在在军里当营房处长,我包了一个团的营房维修,一年就是上千万,公家不吃亏,个人也不吃亏。你以为他是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帮忙?嘿嘿,咱们不是外人,我跟你讲实话,我给他送去这个数。” 马程度伸出右手,连续翻动两次。 天啦,十万! 马程度说:“老常你现在是副县长了,可你也别以为我就是一个泥瓦匠包工头,我不光是我们县的政协常委、副镇长,还是解放军的中校,我的恒泰公司挂的是军队企业的牌子,看看我的件证,某某队部⼲休所劳动服务公司中校总经理。” 马程度一边说,一边果然得意地亮出了一个红⽪军官件证。 常双群起先没看清楚,又伸出脑袋凑到近处去看,这一看,就看出了一脑门子热⾎。他的眼睛是辨别不出颜⾊了,但是,这次他却千真万确地看清了那⾎一样鲜 ![]() 常双群竭力控制了愤怒,仍然不动声⾊,说:“那好,我就跟你讲实话吧,你讲的事我记住了。但是,老马你给我的价也太低了。我好歹是一个副县长啊,既然管了几年城建,行情我还是知道的嘛。” 马程度愣了愣,突然笑了:“好你个常县长,蔵而不露啊。⾼,实在的⾼!你说吧,多少,这个数行不行?” 马程度又举起了巴掌,这回翻了三下。 常双群微笑,轻轻地摇了头摇。 马程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盯着常双群,像盯着一个司空见惯的昅⾎鬼。又把巴掌晃了四下。 常双群稳如泰山,⽪笑⾁不笑,继续头摇。 马程度倒昅一口冷气:“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时势造英雄,咱黑这狗⽇的更黑。” 马程度又翻了一下巴掌,咬牙切齿地说:“二十五,不能再多了,再多了我弄不出来,你拿了恐怕也烫手。” 常双群终于收敛了冷笑,终于站起了⾝子,终于怒不可遏了,一口气没有忍住,拍案而起:“老马你狗⽇的为富不仁,你把我常双群看成了什么人?你居然把我军的一个营房处长拉下了⽔,这不是毁我长城又是什么?你以为我也是老魏?也是你要喂的驴?你想错了。我不是驴,我是堂堂的共产 ![]() 说完,拂袖而去,剩下个马程度目瞪口呆面⾊如土。 三 蔡德罕终于顺利地拿到了某某企业管理学院的大专凭文,并且成绩比较靠前。但是这张凭文作用似乎不是很大。某某企业管理学院正经八百的本科生都分配不了,他这个函授生当然就更没戏了。韩陌阡找了几个单位帮他联系,一官一兵都不肯拿出钱去打点,自然办不成事。好单位进不去,能够进去的效益又不好。有的还不如在N-017当个五人养 ![]() ![]() 突然有一天,已经成为美籍华人的夏玫玫和另外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从天而降。那个女人蔡德罕和柳潋都不认识,夏玫玫介绍说是⻩某某,是她先生的姐姐,也是她的远东责任有限公司在国中的总代理,W市分公司的总经理。 夏玫玫最终还是放弃了舞蹈,一则因为年龄大了,二则她又开辟了另外一片艺术天地。夏玫玫于某某某某年冲破了萧天英的严密控制,正式转业,不久之后便同某某某先生结婚,婚后很快就出国了,先后辗转于⽇本、韩国、新加坡等地,最后落脚在美利坚合众国。直到羁居他乡,她才发现,舞蹈这门艺术,不仅是在中军国队,也不仅是在国中,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它的局限 ![]() ![]() 蔡德罕和柳潋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个平凡的中午接待这么两个特殊的客人。 事情的起因是柳潋回W市探亲引起的。既然是探亲,总免不了要带一些别茨山的土特产。柳潋上头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妹妹,妹妹的孩子尚小,柳潋提出来将蔡德罕制作的玩意儿带两件回去给妹妹的孩子玩,蔡德罕财大气耝地说:“好啊,这些东西也算是土特产吧,你拎个十件八件走,反正在这里也没有谁稀罕它。”柳潋没有拎走十件八件,只带了一门小火炮,一辆小坦克,一门多管火箭炮。岂料这一行就引起了一笔天大的生意。柳潋妹妹的孩子 ![]() 夏玫玫当机立断,一个越洋电话就打到了美利坚合众国,然后带着她的代理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N-017。 都是老 ![]() ![]() 夏玫玫竭力地掩饰了內心的 ![]() 蔡德罕老老实实底说:“你夏编导是老导领了,你要是喜 ![]() 夏玫玫说:“这也是你的劳动。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了,我经商了就是商人了,商人是靠钱说话的,我肯定不会⽩拿你的。你开个价吧,我全部要了。” 蔡德罕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 夏玫玫蹙着眉头想了一阵说:“这样,一共是二百四十六件,以每件十美元计算,我给你两千四百六十美元,相当于两万多民人币,你看怎么样?” 蔡德罕倒昅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天爷!这一堆铁疙瘩,值那么多钱吗?“夏编导,你不是开玩笑吧,咱蔡德罕是穷点,可咱又不是疯子,你可别耍笑咱,咱好歹也是你的兵呢。” 夏玫玫说:“我这个老大姐能跟你开玩笑吗?我跟你讲实话,这些东西是有价值的,一可以办展览,二可以收蔵,我们就先把它命名为工艺兵器吧。要是对别人,我绝不会跟他讲实话。对你嘛,咱们也算是战友你说是不是?这样,给你三千美元,东西我今天晚上就派人来拉走。”夏玫玫说完,关照蔡德罕把东西锁好,就开着⻩女士的那辆绿⾊宝马到汝定城吃饭去了。 蔡德罕却没有心事吃午饭了。愁眉不展地把情况跟柳潋说了,柳潋也觉得这是个意外情况,夫 ![]() “蔡德罕,有急事吗?是不是柳潋又要生孩子了?超计划生育我可是要罚你的款啊。”韩陌阡最近抓反败腐成效卓著,并且终于扳倒了一棵 ![]() 蔡德罕哪有心事开玩笑,急急忙忙语无伦次地把夏玫玫要买“工艺兵器”的事情汇报了。 韩陌阡听了,在电话那头沉昑一阵,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不卖。” 蔡德罕想了想说:“两万多块钱呢,就是让柳潋把它捐给残疾人基金会,也是一大笔啊。” “蔡德罕我告诉你,我们都不懂,但夏玫玫懂,她既然可以出两万,就说明这东西绝不止两万,她说十万,就不止十万,她说一百万也不要卖给她,千万不要答应。” 蔡德罕拖着哭腔说:“怎么会这样啊,那些小玩意儿就是个玩意儿,它⼲嘛要值那么多钱啊,我怎么跟夏编导说啊?好好的关系一下子搞得这么复杂…我可真是窝囊…” “你对夏玫玫说,就说是我不让卖。让她直接给我打电话。” 韩陌阡告诉了蔡德罕一个电话号码。 到了晚上,夏玫玫果然带着几辆双牌座汽车和十几个工人来,随车还带来了一些精美的包装盒和塑板衬垫,按夏玫玫的计划,这些工人今天将工作夜一,以保质保量全安平稳地把这些“工艺兵器”运往大洋彼岸。 可是蔡德罕却出示了韩副政委的电话号码,木木呐呐地说他做不了主,这事得韩副政委说了算。 夏玫玫捧着韩陌阡的电话号码,一时间竟有些梦游的感觉,她原来是有计划去会一会这位“老朋友”的,但她没有想到,老朋友竟抢在她的前面,揷手她的生意了。 电话拨通后,夏玫玫喂了一声,那边果然传来了韩陌阡的声音,有些苍老,但仍然是那样 ![]() 夏玫玫还没回过神来,眼睛就 ![]() “我知道了,我在等你。” “哦,我会去的。” 沉默。 过了一会儿,夏玫玫说:“老阡,蔡德罕制作的这些小玩意儿我有趣兴,我决定买下来了,他说要你发话。” “玫玫,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你先到某某市来,我们见面再说。” “可是我请的工人都来了,你先发话让我把东西拉走,我随后就到你那里去。” “玫玫,这些东西是不能卖的。” “为什么?” “因为你出的价太低了。” 夏玫玫顿时愣住了——怎么,老阡也学会做生意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士隔三⽇,当刮目相看,看来此话不假,十几年不见,陆大的 ![]() 夏玫玫突然笑了起来,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最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也学会了讨价还价。那好,既然与你老阡利益攸关,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老阡你开个价,五万美元怎么样?” “夏玫玫你不要老是美元美元的,这是国中,我们习惯用民人币说话。” 夏玫玫心里一疼,韩陌阡在她的心目中顿时变得陌生异常。 好啊,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连韩陌阡这样的人都陷进来了,那还有谁不来推磨呢?如果说在此之前夏玫玫还有一丝顾虑的话,那么她现在完全没有顾虑了,在国中,看来什么样的生意都是可以做成的——只要有钱,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让磨推鬼。 夏玫玫放松了,可是却放松得无边无垠,反而有一种再也看不见依托的空虚的心慌。夏玫玫冷笑一声,说:“五十万民人币。”韩陌阡说:“不行。太少了。” 夏玫玫几乎把机手攥出了⽔,脸⾊变得苍⽩,向周围的人扫视了一遍,突然疾步走向一个偏僻的地方,狂笑两声:“老阡,你狗⽇的也太黑了。我出一百万!” 韩陌阡还是那句话:“不卖。你就是给一千万也不卖。” “韩陌阡,你以为那些东西真是无价之宝吗?” “夏玫玫,你要明⽩,无价之宝是没有的,但无价之人是有的。” “那我就把实话告诉你——超过十万民人币,我买的就不是蔡德罕的小玩艺了。” “那你买的是什么?” “我买的是你。” “我也把实话告诉你,韩陌阡一贫如洗,但韩陌阡万金难买。” 夏玫玫愣住了,怔了一阵子,恍有所悟:老阡还是那个老阡。这个世界上,哪怕太 ![]() “撼山易,撼韩陌阡难?” “应该这样说,撼不动的是韩陌阡的信仰和人格,这信仰和人格里面,也包括有你夏玫玫的一部分。” “坚决不卖?” “坚决不卖。” “那么你们留下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一、可以把它捐赠给军事博物馆或兵器研究部门;二是可以销毁;三是可以赠送给你一部分,如果你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而仅仅是把它作为玩具的话。” “可这些东西是蔡德罕的财富啊。你这样越疽代庖是不是太不主民了?” “蔡德罕是国中 民人解放军军队编成內的一名职工,他有家国发给他的薪⽔。他的时间也是军队给他的,他创造的财富可以视为公物。” “老阡…你还是我的好老阡。我想见见你…”夏玫玫情动地喊了一声,热泪潸然而下。 “生意不做啦?” “在你面前,我还能当个生意人吗?一切都是次要的。” “你本来就不是个生意人。我仍然把你看作是夏玫玫。” 四 夜风从遥远的天穹一角启动,掠过朔 ![]() 在距汝定城一百二十公里的G市华夏宾馆十二层一间豪华客房的 ![]() ![]() 四十三岁的夏玫玫依然保持着前舞蹈演员的⾝段,丰姿绰约。而五十岁的韩陌阡却是満脸沧桑了,把双眼⽪都长到下面去了。 “老阡,你…老了。” “你指的是我的头发和我的脸吧?当然了,我已经是半百的人了。可是我没有感觉到我很老。我的心很年轻。当个连长指导员我都能⼲得下来。” “啊,是啊,工作着总是美丽的,这是我们一起读过的一本书吧?” “你能记住过去,我很感动。现在人们好像不太顾得上怀旧了…回去看过萧副司令吗?” “当然。老爷子现在童颜鹤发,气⾊好极了。” “心底无私天地宽啊。我前不久到W市开会,到家里陪老人家喝了一次酒,老人现在已经完全谅解你了。” “其实我们没有 ![]() ![]() 韩陌阡轻轻一笑“精彩。” “老阡你说,我们两个——我说的是我和你之间最大的不同你知道是什么吗?” “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或者说你是一个阔佬而我一文不名。” “恐怕还不止这些。其实我们之间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别,那就是,你什么都在乎,而我什么都不在乎。” 韩陌阡笑了:“好像应该这样说,你以不在乎的方式在乎,而我以在乎的方式不在乎。” “此话怎讲?” “你看,你不仅同我们一样需要油盐酱醋,还要挣钱,而且还要挣大钱,要享受⾼消费的生活,这说明你很看重自己的生命和生命的过程。而我,在乎一切,却随时准备抛弃一切——在社会需要的时候。” “我也是这样啊,难道我就做不到抛弃一切吗?” “我完全相信你能够做到。但我们还是不一样。你也会随时抛弃一切,只不过,那是在你自己需要的时候。” 夏玫玫静静地注释着韩陌阡,无声地笑了。“老阡,我还是得承认,你总是对的。这个社会不能缺少你这样的人。我曾经是一个自由派舞蹈演员,而你永远都是以社会责任为己任的话剧演员。” “我不是在表演,我所有的表情都是实真的,都是受到我內在力量的驱使。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生活中我是有台本的,但是我自己也在不断地修改我的台本。我追求一种磊落的人生,不管我是不是做到了,但我追求。我在每一个岗位上,都強迫自己努力学习,适应我自己的职责,提⾼职业修养。这就是你看见的,我从一个营级参谋到团级副主任,到师里的副政委,直到现在,我成了一个两鬓染霜的少将。” 韩陌阡这天晚上穿的是军装,左右肩膀上各有一颗耀眼的金星。但夏玫玫注意到了,韩陌阡竟仍然穿着士兵衬⾐。 夏玫玫抑揄地说:“扎将军领带,穿士兵衬⾐,好像有点不伦不类吧?” 韩陌阡摸摸脖子,狡黠地一笑,说:“我感觉很舒服嘛。” “老阡,你为什么这样穿?就是要显示你的与众不同?” “二十年前我曾幻想自己是个巴顿,有刻意标新立异的意思。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是习惯,是舒服。这东西是全棉的,没有放 ![]() 夏玫玫尔雅一笑说:“你要是国美总统,那我还得继续穿八一大 ![]() “我不是国美总统,也可以建议你继续穿八一大 ![]() “老阡,我们两个真是说不清楚。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发现我没有爱上你是对的,你没有爱上我也是对的。但是,我们又的确是最好的朋友。” “我同意这种说法。” “我是追求彻底打开自己,呈‘大’字型开放自己的生命。而你是收敛自己,竭力在一个既定的规范里一寸一寸地向前 ![]() “你的艺术是开放自己,而我的艺术就是履行我的职责。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殊途同归。” “某种意义指的是哪方面的意义?” “属于玄学范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哦…夏玫玫轻轻地哦了一声,良久才问:“家庭怎么样?林丰和孩子还好吧?” “按照西方的观点,这也属于隐私的范畴了。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积二十多年婚姻经验,我终于发现一个真理,老婆还是自己的好。在夫 ![]() 一滴怅惘像一滴凉润的清⽔,落在夏玫玫的心上,渐渐地洇开,向更广阔的领域弥漫。夏玫玫淡然一笑说:“我的隐私就很简单了,嫁了个不好不坏的先生,挣了一笔不多不少的财产,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我们最终都会一无所有的。” “在国外我们真是拼命地挣钱,不挣钱就活不下去。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 ![]() “按照你过去的观点推论,只有把挣钱当做一种艺术,它才是有价值的。挣钱不是目的,它只是一种生命的运转方式。我们毕竟有一个生命的过程嘛,这是造物主赋予我们的任务,我们之后,还有社会,还有人类,给我们的后人留下一笔财富,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又来了,思想政治工作者时刻不忘职责。” “我说错了吗?” “你鼓励我挣钱吗?” “我不反对你挣良心钱。” “你需要钱吗?” “我不仅不会缺钱,还不希望自己有很多的钱。” “为什么?” “我的艺术跟你的艺术总是有点差异。我必须学会清贫。我是军官,军官必须清贫,不爱财不怕死应该成为军官的终生信条,至少在理论是应该这样的。而我,则应该成为自己理论的践行者。” “你说的学会清贫是什么意思?” “没有钱不等于清贫,只有蔑视钱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清贫。一个人清贫一时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甘于清贫。一个人在形式上清贫并不难,难的是在思想上永远保持清醒的清贫意识。” “为什么说军官就必须清贫?” “古人说,坠⼊酒⾊财气的 ![]() “哦,原来是这样!老阡,你确实是国中人。这么说来,我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你可以挑几样走,作为七中队送给你的礼品。” “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吗?算是礼尚往来吧。” “现在正在走向信息时代,你可以送一台计算机给蔡德罕。” 夏玫玫愕然:“他在这个封闭的山沟里,要计算机⼲什么?” 韩阡陌笑笑“人在深山, ![]() “那好,我明天就让人办这件事情。” 从十二层 ![]() ![]() ![]() ![]() 夏玫玫平静地注视着韩陌阡,心里突然滚过了一句话——即使全世界都浅薄了,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仍然重如泰山。 夏玫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想,今晚,在这样一个深夜,这个世界上至少会有二十亿个男人和女人是睡在一张 ![]() ![]() 可是,在这个极有可能举世狂 ![]() ![]()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话是韩陌阡当年说的。是为了制止夏玫玫的某种进犯行为而说的。 傻瓜动心不动真。这话是她夏玫玫当年说的。是为了引导韩陌阡进⼊某种状态而说的。 是的,既然二十多年前在他们青舂尚且 ![]() ![]() 凌晨零时零分,国中 民人解放军少将军官韩陌阡起⾝告辞,美籍华人夏玫玫含笑送客,在等候电梯的短暂时刻,他们无语相对,然后轻轻地拥抱,以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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