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鼓小说网为您提供小说铁皮鼓免费阅读 |
![]() |
|
唐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铁皮鼓 作者:君特·格拉斯 | 书号:44369 时间:2017/11/24 字数:10399 |
上一章 铁废 下一章 ( → ) | |
探望⽇:玛丽亚给我捎来一面新的鼓。她从![]() ![]() 玛丽亚探望我的时间很短,也不花太多的精力。她临走时拿起那面旧鼓,也就是我在描述特鲁钦斯基的脊背、那个木制的船头雕饰以及对《哥林多前书》进行或许有点太过于武断的阐释时敲破的那面鼓,把它带回我家地窖里去,同所有被用坏了的铁⽪鼓——它们一部分是我的职业,一部分为我的人私目的服务过——放在一起。玛丽亚走之前对我说:“地窖里可是没有多少地方了。我真不知道冬天的土⾖该放在哪儿。” 我微微一笑,对于从玛丽亚口中说出的这种家庭主妇的责备只当耳边风,而是请她按已有的顺序用黑墨⽔给这面退休的鼓编上一个号码,再把我在一张纸条上写下的这面鼓的使用⽇期以及它的简历转抄到一个⽇记本上去;多年以来,这个⽇记本一直挂在地窖门背后,对于一九四九年以后我的鼓的情况,它了若指掌。 玛丽亚顺从地点了点头,让我吻了她一下,便告辞而去。她始终不理解我的条理感,还感到有点不安。奥斯卡完全理解玛丽亚的这种疑虑,他自己也不明⽩为什么这样书生气十⾜地去收蔵敲坏了的铁⽪鼓。更令人费解的是,他这一辈子也不想再看到别尔克公寓土⾖窖里存放的那一堆废铁。经验告诉他,⽗辈的收蔵物儿女是瞧不上眼的。所以,他的儿子库尔特有朝一⽇继承遗产时,如果对这堆不幸的鼓不屑一顾的话,那就算不错了。 我为什么每隔三个星期就要这样吩咐玛丽亚一次呢?如果她每次都照办不误,那么总有一天,我们存放东西的地窖就会満的,冬天的土⾖就没处可放了。 在地窖里已经存放了几打鼓以后,我曾产生过一个固执的念头:总有一天,哪一个博物馆会对我这些伤残而退休的鼓感趣兴。但是,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闪过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所以,我的收蔵热的真正原因并不在此。我越是深⼊探究,便越是觉得这种收蔵热的原因在于一种简单的态变心理:我担心有朝一⽇铁⽪鼓会脫销,会⽇见稀少,会被噤止,会被销毁。有朝一⽇,奥斯卡不得不清哪位⽩铁匠把若⼲面损坏得不太厉害的鼓修补好,请他助我一臂之力。这样,我便可以用几面经过修补的旧鼓,凑合度过可怕的没有鼓的时代。 疗养院的医生们对我这种收蔵热的原因分析的结果,同我自己的分析相似,只是他们的用语不一样。霍恩施泰特博士姐小甚至想确切知道我这种态变心理产生的⽇期。我可以相当确切地告诉她,那是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九⽇,因为就在那一天我失去了西吉斯蒙德-马库斯,我的铁⽪鼓仓库管理员。我可怜的妈妈死后,要想及时弄到一面新鼓已经很困难了,因为星期四不再去军火库巷,马策拉特又总是拖拖拉拉,不会及时给我买新鼓,至于扬-布朗斯基,他越来越少上我家的门了。而现在,玩具店又被捣毁了,我真是面临绝境。我一见到马库斯坐在空空如也的写字台旁,当即就明⽩了:马库斯不会再送我铁⽪鼓了,马库斯不再卖玩具了,马库斯永远断绝了同那家公司之间的业务关系。迄今为止,这家公司一直为我生产和供应油漆得很漂亮的、红⽩相间的铁⽪鼓。 然而,当时我并不以为玩具商一死,先前那种比较快活的游戏时代也就告终了。从已成废墟的玩具店里,我挑出了一面完好的、两面铁⽪边缘撞了两道四痕的鼓,把它们带到家中,自以为已经有备无患,可以应付艰难的时世了。 对这些鼓,我倍加小心,若非必要,很少去敲。我自行规定,整个下午不再敲鼓,还无可奈何地取消了在早餐时敲鼓,而迄今为止,这样做能使我熬过这一天的时间。奥斯卡苦修苦行,他逐⽇消瘦,被带到霍拉茨医生和他那位愈来愈显得⽪包骨头的女助手护士英格那儿去就诊。他们给我甜的、酸的、苦的、无味的药,说是我的腺有⽑病,据霍拉茨医生讲,腺功能不稳,忽而亢进,忽而衰减,使我感到不适。奥斯卡不想去听霍拉茨胡扯,便节制苦行,于是他的体重复又增加。到了一九三九年夏天,他又恢复到十三岁时的奥斯卡那个老样子,他的面颊又圆胖了,那是彻底敲坏从马库斯那儿弄来的最后几面鼓才换得的。铁⽪裂了,満是窟窿,红⽩油漆脫落了,长锈了,垂头丧气地挂在我的肚⽪前面。 请马策拉特帮个忙,那简直是⽩费劲,虽说他天 ![]() ![]() ![]() ![]() 我不喜 ![]() ![]() ![]() 半个小时以后,我便放弃了这次尝试。我从钱柜里拿出五芬尼,把它们捐献给冬赈工作,再把增加了五芬尼的募捐箱放回到钢琴旁边,好让马策拉特敲着它去度过星期天剩余的时间。 这次不成功的尝试,从此治愈了我的荒唐念头。我不再认真地尝试把罐头盒、翻过个的桶、底朝天的澡洗盆当做鼓来使用。然而我有时仍不免要这样试试,那也是为了努力忘却这些不光彩的揷曲,为了在这页稿纸上不给它们地位,或者给予尽可能小的地位。罐头不是铁⽪鼓,桶就是桶,澡洗盆是人家用来澡洗或者洗长袜子的。铁⽪鼓是没有代用品的,今天没有,当时也没有。一面⽩底红火焰的铁⽪鼓自己替自己说话,因而不需要代言人。 奥斯卡孤立无援,被人背叛,被人出卖。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如果没有鼓的话,他该如何保持自己三岁时的面孔经久不变呢?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做各种骗人的假象,譬如说,有时夜里尿 ![]() 我可怜的妈妈死后,马策拉特和我那位其间已提升为邮局秘书的表舅之间的关系也告吹了,尽管他们有时几乎很友好,尽管他们有着最美好的共同的回忆。这种关系不是突如其来地说吹就吹的,而是逐渐变化的,政治局势越趋 ![]() ![]() 每月有两到三次,可以听见扬在夜午时分用指关节敲我家起居室的窗玻璃。于是,马策拉特掀起窗帘,把窗户打开一条 ![]() ![]() 这些被噤止的牌局多半是在半夜才开始,到凌晨三点结束,因为舍夫勒必须到面包房去。我很少能够穿着睡⾐,不出声响,从小 ![]() ![]() 正如读者先前已经注意到的那样,待在桌子底下曾使我获得了一种最简便的观察方法:我可以进行比较。可是,自从我可怜的妈妈去世以后,一切都变了样!扬-布朗斯基不再像过去那样,在桌面上小心谨慎,然而还是输了一盘又一盘,可是在桌子下面却胆大妄为,用他脫了鞋子只穿袜子的脚去占据我妈妈腿两间的地盘。在那些年头的施卡特牌桌底下已不再有⾊情,更不用说爱情了。六条男人的腿,被 ![]() ![]() 这种耍手腕的牌戏结束的⽇子是不难预见的——犹如所有的军事演习有朝一⽇都会停止,并鉴于某种所谓的紧急情况,在更广大的范围之內真 ![]() 到了一九三九年夏初,事情就明朗了,马策拉特在每周一次的 ![]() ![]() ![]() 为能钻到外祖⺟的裙子底下去,我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我不相信她当真不喜 ![]() 奥斯卡看着自己像一个真正的三岁孩子那样在玩⽪球,瞧着那个奥斯卡让⽪球碰巧滚进了裙子底下,他立即以拾球为借口,在外祖⺟看穿这种诡计并把⽪球还给他之前,就蓦地钻了进去。如果有大人在场,外祖⺟就不会允许我在裙子底下逗留太久。大人们嘲笑她,往往用含沙 ![]() 可是,当我的外祖⺟安娜单独一人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少见,自我可怜的妈妈去世后,我见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自从她不再在朗富尔每周一次的集市上摆摊以来,我简直就见不到她了——她倒是比较自愿地让我在裙子底下待得更久一些,我不需要再用⽪球要愚蠢的花招。我拿着鼓滑过地板,弯下一条腿,另一条撑着家具,往外祖⺟这座大山的方向移动,到得山脚下,我用鼓 ![]() ![]() 在一九三九年八月的那些⽇子里,当我在波兰居民区对面的街头等候扬-布朗斯基时,我经常想起我的外祖⺟。她可能在表舅妈黑德维希那儿做客。坐在裙子底下,呼昅臭⻩油味,这种想法多昅引人哪!然而,我还是没有登上三层楼,在挂着“扬-布朗斯基”名牌的门上按铃。奥斯卡能给他的外祖⺟什么呢?他的鼓敲破了,什么声音也敲不出来了,他的鼓忘了十月落在那土⾖秧火堆上斜飘的细雨是什么声音。由于奥斯卡的外祖⺟只能用秋雨的瑟瑟声来对付,所以,奥斯卡仍站在环行路上,瞧着沿陆军草场丁零当啷开来开去的五路电车,瞧着它们 ![]() ![]() ![]() ![]() 我感觉到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柔软、没汗而令人舒服,散发着优质肥皂的香味,我感觉到这是扬-布朗斯基。 他松开手,引人注意地大声笑着,将我扳过⾝去面对着他。这时,我已经来不及拿鼓来说明我的不幸处境了。因此,我把鼓 ![]() ![]() ![]() ①弥撒仪式中的第二部分,使圣餐面包和酒变成耶稣的⾁和⾎。此处比喻把破鼓变为奥斯卡的⾎和⾁。 扬立即停止了他的不合时宜的笑声。我听得出来,他方才是神经质地使⾜了劲在笑。他瞧着举在他眼前的鼓,又把目光从残破起卷的铁⽪上挪开,寻找我那双明亮的、始终还是正直坦率的三岁孩子的眼睛,起先只看到两个同样的、无言的蓝⾊眼珠,看到里面的闪光、映像以及人们错误地说成是眼睛的表情的一切,在他不得不断定我的目光同街上任何一个好玩的⽔坑并无区别之后,他才拿出全部的好意,集中了他那尚未淡薄的记忆,強迫自己从我的眼睛里重新寻获我妈妈那双虽说是灰⾊的、但形状相似的眼睛;若⼲年来,这双眼睛对他显露过善意直至热情。但或许使他惊诧不已的,是他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尽管这并非一定意味着扬是我的⽗亲,更确切地说,是我的生育者。因为无论他的、妈妈的以及我的眼睛,特点都相同,天真玲珑,闪闪发光,含有傻乎乎的美。布朗斯基家的人几乎都具备这种美,斯特凡如此,玛尔加-布朗斯基少一点,我的外祖⺟和她的哥哥文岑特又多一点。除去我是黑睫⽑、蓝眼睛而外,还不能否认我⾝上掺进了纵火犯科尔雅切克的⾎ ![]() 在我举起鼓并让眼睛发挥作用的那一瞬间,平⽇遇到别人单刀直⼊地发问时总喜 ![]() 扬从我手里接过鼓去,转了转,敲了敲。他手很笨,连削铅笔都不会,但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他知道点修理鼓的门道似的。这个很少下决心的人显然下了决心,一把抓住我的手,动作之快,使我吃惊,这是以前未曾有过的。他搀着我穿过环行路,到了陆军 ![]() 奥斯卡猜到,我们正乘车进城,去黑维利乌斯广场,到波兰邮局去找看房人科比埃拉。他既有工具,又有技能,数星期以来,奥斯卡的鼓一直在盼望着。 如果这一天不是一九三九年九月一⽇①的前夜的话,我们这一趟会又清静又⾼兴。可是,从马克斯-哈尔贝广场起,五路电车连同拖车都挤満了从布勒森海滨浴场回来的疲惫不堪但仍吵吵嚷嚷的游客,丁丁当当朝城里驶去。如果韦斯特普拉特对面的港口没有停泊着那两艘战列舰“石勒苏益格”号和“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号②,如果它们的钢铁船⾝、可旋转的炮塔和大炮不出现在红砖墙后面的话,等待着我们的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夏末的夜晚啊。我们把鼓 ![]() ![]() ![]() ①此⽇凌晨,希特勒德国一百五十万大军⼊侵波兰,接着,英、法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②1939年8月25⽇,这两艘军舰以访问为名,驶⼊但泽,1939年9月1⽇清晨4时45分左右,炮轰韦斯特普拉特的波兰军火库和驻军。 我们快到奥利瓦门了。扬-布朗斯基満⾝是汗,直愣愣地盯着兴登堡林 ![]() 但是,我可怜的妈妈去世已久。为什么扬-布朗斯基还出汗呢?于是我发现,几乎每逢快到一个站的时候,他就想下车,每回刚要下车,他就想起我在跟前,是我和我的鼓使他重新坐了下来。这时我方才明⽩,他是由于波兰邮局的缘故才出汗的,他是家国 员官,必须去保卫它。他先是从邮局溜了出来,后来在陆军 ![]() ![]() 我们在木材市场下车,步行下了旧城壕沟。这是一个无风的夏末之夜。同往常一样,八点钟时,旧城的钟声响彻天空,惊起了満天鸽子。钟声唱道:“你要一生忠诚老实,直至进⼊冰冷的坟墓。”钟声真美,催人泪下。但是随处都在 ![]() ![]() ![]() ![]() 在施奈德米尔巷口我们往左拐弯。巷口的黑维利乌斯广场,被 ![]() ![]() ![]() ![]() ![]() 扬-布朗斯基的同事们向他打招呼,但并不亲切友好。他们不信任他,可能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也有的大声而坦率地说,他们已经在怀疑他:邮局秘书扬-布朗斯基要开小差。扬费劲地为自己辩解。人家 ![]() 有人问我是谁,但是没等扬回答,那人就回头走开了。他们都很神经质,说起话来,一会儿非常大声,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庒低了嗓门。我的鼓以及我的鼓之所急,看来已经被忘得一⼲二净了。我本来寄希望于看房人科比埃拉,想请他帮帮忙,把我肚⽪前面那堆废铁修理出个模样来,可是他没有露面。也许他在邮局的二楼或者三楼,同大厅里的邮递员和职员一样排命地在码鼓鼓囊囊、据说可以防弹的沙袋。奥斯卡待在这里,使扬-布朗斯基感到难堪。所以,我乘扬听一个男人向他发指示之际溜走了。这个男人头戴波兰钢盔,人家叫他米尚博士,显然就是邮局局长。我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位米尚先生,探头寻找,终于找到了上二楼的楼梯。在二楼过道尽头,我又找到一间中等大小、没有窗户的房间,那里没有拖弹药箱的男人,也没人在码沙袋。 地板上放着可以滚动的放洗换⾐服的篮子,篮子里盛満了贴有各⾊邮票的信件。这个房间低矮,糊墙纸呈负⾊。屋里有一股淡淡的橡⽪味儿。一个电灯泡亮着,没有灯罩。奥斯卡疲倦已极,没去找电灯开关。远处,圣马利亚教堂、圣卡塔琳娜教堂、圣约翰教堂、圣布里吉特教堂、圣巴巴拉教堂、三一教堂、圣体教堂的钟声在说:九点了,小奥斯卡,你该去睡了!——于是,我躺到一个邮件篮里,让同样精疲力竭的鼓躺在我⾝边,昏昏⼊睡 wWW.tTcCxs.Com |
上一章 铁皮鼓 下一章 ( → ) |
铁皮鼓免费阅读是由网友共享获取,是作者君特·格拉斯不遗余力撰写的一部情节声情并茂的佳作,铁皮鼓小说网为您提供小说铁皮鼓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