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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夜谭十记 作者:马识途 | 书号:43688 时间:2017/11/10 字数:29561 |
上一章 记训军:才秀第不 记十第 下一章 ( → ) | |
我们冷板凳会从成立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真是象小生学作起文来爱写的头两句话说的一样“光![]() 现在,九个人都已经摆完,野狐禅师还自动加摆一个小龙门阵,终于轮到我了。怎么办呢?真叫我坐了,包括峨眉山人在內的几个长者在叽咕,听那意思想放我过关。他们以为,加上野狐禅师加摆的一个,也可算凑合成十个龙门阵了。但是我却不同意。我们是十个会员,公约规定各摆一个龙门阵,总不能九个人摆了,惟独我一个人不摆吧。金瓯之缺,贻笑大方。我如果不摆,将是我‘生的大憾事。于是我自告奋勇,提出要摆一个龙门阵。我搜索枯肠,终于找到一个我取名为《军训记》的龙门阵。现在我就摆起来。为了醒目,我把这个龙门阵分成若⼲小节,每一个小节定一个小题目。古人说,纲举目张,纲举了目才张,我却是目张了纲自举,就是说通过这许多具体小节的描述,来看出一个大的主题。这个主题,这个纲,再用不着我来举,你们听了,向然就会明⽩我摆的这个龙门阵到底言外之惫是什么了。据说这便是古今中外文学名著的妙用,意在言外呀,先让我说一个缘爻。 缘头 那是在一九三X年,反正是三十年代吧。大家知道,三十年代,正是我们这“一个家国”中一华民国里的信奉“一个主义”一三主民义的“一个政 ![]() ![]() ![]() ![]() ![]() ![]() 徂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脑袋割的着实不少,听说在南京的雨花台上就成千成万地割过,听说湖南一个二三十万人的县,就割掉十万八万个脑袋。这岂止是错杀三千?然而胡思瓯想的人,犯上作 ![]() ![]() 于是最卨领袖又发明了一个最⾼真理,看起来光杀是不行的。除了屠刀之外,还要用“圣经”不把这些要求团结抗⽇,要求国內和平的异端琊说运下去,不把思想的紧箍咒念起来,不感化这些误⼊歧途的青年,光用壜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4屮国人实在太多,杀不胜杀!但是用什么‘‘圣经”呢? 用外国的那个上帝“阿门”的圣经吗?据说这个圣经在外国顶管用的,连我国的第一夫人都被感化了,而且通过第一夫人的感化,连最髙领袖都被感化,信奉起上帝来了。但是这个上帝的天国到底隔这些饥寒 ![]() 果然找到了,南京的髙明策士从孔夫子的思想武器庠里找到所谓“华中民族固有道德”的精华,这便是“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便是“礼义廉聇,国之四维”只要国全都来念这个道德经,民族便有救了。好,事不宜迟,赶快宜扬起来。 ![]() ![]() ![]() 但是搞了一阵,好象并不见发生多大效果。被感化的老百姓并不多,反倒有人怀疑起来,孔家店的思想,早就在五四运动中搞臭了,把这些生锈的破武器抬出来,打磨一番,拿到思想战线上去上阵,有什么用呢?而老百姓却从另一方面提出疑问:问一问南京的衮衮诸公,问一问最⾼领袖,你们忠于国中孝于祖先吗?为什么把半壁河山,拱手送给⽇本人?你们对于民人施行了仁爱吗?为什么杀人如⿇,连眼晴都不眨一下?你们讲的什么信义?为什么今夭才说扶助农工,明天便砍杀农工7今天才说联共,明天就反共?你们讲的什么和平?兵连祸结,争斗不息,和平在哪里?至于礼义廉聇,你们背礼弃义,寡廉鲜聇,所谓阂之四维,早已 ![]() ![]() ![]() 这样胡拉 ![]() ![]() ![]() 多亏那个拿着髙新的智囊团,总可以制造出为领袖应用自如的“理论”来。于是一套最时新的在主民的外壳里实行法西斯独裁的民族复兴主义应运而生。以“十三太保’’为骨⼲的“复兴社”也偷偷地成立了,象德国 ![]() 这样的暑期集中训练营在南京和苏州各办了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受到这些复兴社人物的直接控制。我便算有幸进了南京这一个最标准的集中营,在那里混了两个月,长了不少见识。也颇有些奇闻趣事,可以摆谈出来供你们消 ![]() 我罗罗嗦嗦地谈了这样久的“缘头”你们想必听厌了。但是不把缘头说清,下面摆的龙门阵是无 ![]() 现在我分一些小节来摆谈。 ―标准光头 我在南京的XX大学读完一年级,正想着趁署假两个月休假,到海上去找一同参加过“一二“九”生学运动的朋友, ![]() ![]() 我们的军事敎官到我们班上来了。这样的军事教官算是南京政治中的特殊产品。大学一年级的每一个班上都派来了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物。这些人物文化很低,口才迟纯,几乎除了喊“立正”“稍蒋委员长万岁”之外,没有什么别的语汇了。他们只有一个器官是够发达的一鼻子。 教官到班上来,宣布了要按期到孝陵卫集训营报到。同时严肃地宣布,把你们的头发通通给我刮掉!” 这真是一个晴夭霹雳,大家都愣十八九岁的大生学,很留心⾝上的三样东西,头发⽪鞋 ![]() ![]() ![]() ![]() ![]() ![]() ![]() ![]() ![]() 但是现在这三件宝贝都要忍痛牺牲了。只准穿打绑腿的耝布 ![]() 大家都哄闹起来,教室里象一锅烧开了的粥。“为什么要把头发刮光,人家叫喊起来。 “为什么?”教官感到很稀奇,喑几嘴巴,呆头呆脑地望着大家。“为什么”这个语汇在教官的脑子里很少出现,他从来不问为什么,照着命令办就是了为什么要刮光头,他连想也没有想过这个向题。叫刮光头,就刮光头,亊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嘛。他自己就是刮的光头,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刮光头,正象他从來没有想过,头上为什么要长头发一样。 “为什么要刮光头?叫你们刮光头,你们就刮光头,哪有个为什么的?”他直率地回答。 “这叫什么理由?”大家又起哄。 我们班上有名的逻辑学家赵光站起来想和教官讲道理:我们的头发不可刮光,理由有三:第一,头发是保护脑子的,脑子对我们用处极大,不能不保护?第二,青年的头发如青年之冠,青年已到及冠之年,不可无冠;第三,⾝体发肤,受之⽗⺟,不可毁伤,否则不孝。” 不想这位赵夫子讲了这么好一篇逻辑,叫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不知道教官是不是听清楚了赵夫子的论证,只见他把眼晴一眨一眨的,莫名其妙。他还是坚持说: “我不懂你们那些弯弯拐拐的道理,叫你们刮光头,就刮光头.“ “但是你总要讲个刮光头的道理呀。”一个同学坚持地问。“什么道理?”教官忽然用手一指墒头上,墙头挂着一张褪了⾊的蒋委员长肖像,他说:“蒋委员长刮了光头,你们就该刮光头。”他说到“蒋委员长”四个字时,很自觉地立正,把⽪鞋后跟靠得叮的一芦响。 哦,原来是这样。蒋委员长是光头,我们就得奉命刮成光头,这就是理由。还有什么好说呢? 他最后宣布。”报到以前,通通刮光,象我这样。哦,象蒋委员长那样,那是标准。解散!” 于楚我们只好照着墙上的标准光头那样,把自己的头也刮成标准光头,就在大学门口的理发店里。 这是多大的牺牲呀,有的同学刮光了出来,哭丧着脸,有的同学一迆理发店,就戴上一个便帽,把光头遮了起来,许多同学是赖到实莅赖不过去了,在报到前一天晚上,才悄悄去理发店里刮圯。我也正是这天晚上去的,请理发匠用推剪给我推了一个光头。 但是我去报到的时候,检查光头,我的光头没有通得过。我问"我这不是光头吗?” 教官说:“你这是推的光头,不是刮的光头,不标准。”在就近就有大兵理发匠等着,我被命令坐到発子上,让那个大兵很⽑糙地用刀了‘又刮了一遍,把头⽪刮得生痛,我敢说有的头⽪一定是被刮破了。然而我终于通过了“标准光头”这一关。 二一天的生活 我们到孝陵卫集训营报到后的一整个下午,就是听训话。从总队长到大队长中队0分队艮到班长,一级…级训下来,那內容几乎都是照印好的一个模板讲的。只是越到下级,讲的越罗嗦,也就越糊涂,花的时间也就越长。据说这还不是正式的开学,还要举行盛大的开学典礼,还有一些南京的要人要来训活。至于是仆么要人,讳英如深,使你听了,似乎邶个最⾼当局要来,又不大肯定。然而同学们并术因为有这种神秘消息或可能得到的最⾼光荣而感到奋兴,以致 ![]() ![]() ![]() 我却是聚楮会神,洗耳恭听,睁大跟睛看他们的精采表演的。讲话的內容诚然是在大学里军事教官天天吹的老一套。儿乎没有提到孙中山和三主民义,而讲的最多的是一个政 ![]() 立正稍息敬礼已经不少,各级首长都训完话离开了,最后轮到了班长训话。他的文化不髙,但条条倒背的怪 ![]() 好容易等到班长喊最后的口令;“立正,解散。”大家回到了营房。象平常一样,有的把军帽脫下来随便扔在 ![]() ![]() ![]() 这时班长进屋里来了,一见大家这么松松垮垮的样子,大叫起来:“你们⼲什么?” “太热了,凉快一下。”有的同学说。 “哪能随隨便便?叫你们穿上什么就穿上什么,叫你穿制服,你就穿制服,叫你脫制服穿衬⾐,你就脫制服穿衬⾐,叫你穿肯心,你就穿背心,叫你打光膀子,你就打光膀子。绑腿胶鞋一律不准脫,除非觉睡。” 于是班长命令我赶快把鞋袜穿上,扎好绑腿。多亏班长这么命令我,不然要犯大纪徉,因为我们正说着话,忽然中队长在室外吹起哨子来:“集合一” 亍是班长叫大家赶快穿上制服,扎好⽪带,戴上帽子,跟他出去站队集合。站好了队,班长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稍息”这一整套口令。我们都照口令做了以后,他喊一声“立正”我们立好了正,他才向后转⾝,跑向站在前面的分队长那里,向他立正,敬礼,报告:“第一班到!”各班都报告到齐了,然后才是分队长站到我们面前来。值⽇班长叫整个分队“立正”分队长叫一声“稍息”我们才仲腿稍息,他忽然又喊一声“立正”又是“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稍息”这一套。然后叫一声。”立正!”分队长又跑到中队长面前立正敢礼报告:“第一分队到"中队长还了礼,他才转⾝跑步到本分队面前叫“稍息”现在轮到中队长站到他的这第二中队面前,履行同样的一套手续,向远远站着的大队长报告第二中队到齐后,回到本中队前面喊全中队“稍息 接着听到大队长发号令:“检查军风纪。”中队长分队长班长都忙了起来,在每个同学面前检查。因为下午训了老半天的话,大家回营房去正要休息,忽然又叫集合,匆匆忙忙赶出来站队。有的帽子戴歪了,有的制服上的风纪扣没有扣好,有的制服扣子没有扣上,有的⽪带扎松了。我则是班长命令我重新扎上的绑腿松了,胶鞋带子没有系好。每班都有那么两三个穿着不合标准,军风纪不合格的问学,都叫站了出来,让大家看看你那狼狈样子。 大队解散后,中队长站倒我们被留下来的这十几个同学面前,开始了他的训话,他训够了以后走了,轮到分队长训话,分队长训够以后走丫,最后轮到班长训活,还是同样的內容。我一肚子气,没有听清楚他们训的是什么,大槪的意思是:“这是初犯,下次重犯,就要处罚。”班长加了一个话头子:“嗯,告诉你们。” 解散下来之后,同班的一个同学又“训”我一顿,学着首长腔调:嗯,告诉你,下次不把绑腿打好,罚你 ![]() 忽然窗外又响起了哨子,听那声音是我们二中队的(:各中队都有不同长短的特殊哨音〉,于是又一窝蜂赶去集合哦,原来是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我们站好队,又经历了班长分队长和中队长的层层卒正,向左看齐,向前看,报数,稍息,立正之类的繁琐手续,才能在“向左转一目标食堂,齐步走”的口令下,走进食堂去,各就各位,听候吃饭号令。等到值⽇分队长一声“开始”的命令,大家赶忙舀饭,回到座位,飞快地大嚼起来。因为腾折了半天,真的饿了,但主要的是已经知道吃饭的纪律:五分钟必须吃完,要悛一点就吃不 ![]() 伙食虽然不要我们出钱,却实在叫人难以満意。那菜,量少而且不见油和⾁,实际上是⽩⽔煮菜放上盐巴的。特别叫人恼火的是那米饭,显然是专门买的特等糙米,红不红0不6,有点霉味。煮得很硬倒也罢了,为什么不淘尽沙子和稗子呢?有人怀疑这是不是为了磨耝我们的胃壁,以便将来能榇受任何耝粝的食物,故意放进沙子和稗子的。我倒不相信,可是骤然吃这么硬的饭,挑不完的稗子和沙子真叫难以下咽。但是在这集训营里,这样严重的体力消耗,不补充养料,淮受得了?只好胡 ![]() 出栾以后,又是经过立正稍息报数之类的过场,才能听到解散的口令。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么一个关键 ![]() ![]() ![]() 吃罢晚饭,算是有一段自由时间。可以容许脫去制服,只穿衬⾐,绑腿也可以开解。甚至允许三三两爾,在橾场上或树林里走一走。这才算是属于我们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也不象在营房里老有班长姬在那里听你说什么,大家可以在树林里随便 ![]() ![]() 开始我们不知道,以为这一段自由时间是最宝贵的,便利用来搞“自由淡”低是后来发现,怎么我们在树林里扯的 ![]() 晚上,按时间表上排的是自匀。但十之九都不能由我们自己支配,而是安排了种种官办的节目。别的宵办节冃且不说它,最叫我们难以忍受的是唱歌和“自由”讨论两个节目。 唱歌是集训营中一项极其重要的活动,不仅每天晚上有,而且觉睡以前,早 ![]() ![]() 这些歌都是我们由农学里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我们当然都不会喟。如象《国民 ![]() ![]() ![]() ![]() 那个每夭来教我们唱歌和指挥我们唱歌的人,也是够出⾊的。他好象并不了解站在他面前的大生学中,就有言乐系的生学,而且许多人在大学里是参加过歌咏团或铜乐队的,其中有的是歌手和乐团指挥。他装模作样地扭摆着⾝躯,摇来晃去地挥舞着他的指挥榉,神气活现,象他过去在那些大兵面前摆的架子一样。他大张开嘴巴,把自己全部的声音都放出来,嗥唪地叫喊,以为嗓门越大,就越动听。而且要求我们也跟他一样,仰起头,大张嘴巴,声嘶力竭地喊叫。有的同学骂:“这不是嚙歌,这是鬼哭狼嗥,我们欣赏了一个钟头的 ![]() 你说他讲的完全没有新意吗?倒也不见得。在我听来,却全是闻所未闻的新意。这些新意在“三主民义”里可能找不到,但是在希特勒的《我的奋斗》中俯拾即是。不过豕作了一番“国中化”的打磨。 反共是一切议论的出发点和归宿。认为共产 ![]() ![]() ![]() 独裁,又是另一种议论的出发点和归宿。好象国中之所以搞得这么糟,都是0为海上滩上的那些无聊文人⾼噴主民自由带来的;⽇本之所以侵咯不已,都是京北那些不争气的生学 行游 威示,到处煽动学嘲招来的。整顿的办法就是思想定于一,政 ![]() ![]() ![]() 这样的自由讨论,每天晚上都要由几位专家〈后来知道他们都是集训营中专以指导我们思想为职业的指导员〉上去“自由”讨论一番。听得我们真是困乏得东倒西歪,在小板凳上几乎坐不稳了。有时候中队长眼见大家东倒西歪太不象话了,于是临时下命令:“站起来!"这个办法似乎也没法赶走我们的疲乏。甚至他叫我们站起来唱二支歌一丁号一阵也无法驱去光临的睡抻。自由讨论终于收场了。于是又经历一层一层的立正稍息报数之类的輕序,然后走回营房。 大家忙着洗脸洗脚之后,觉睡的号音响了。于是又是集合,晚点名,又是一晬“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的声音,才能“解散”各回营房去睡 ![]() 然而我巳没有力气去想这些,还是上 ![]() ![]() 第二夭天还没有大亮,起 ![]() ![]() ![]() ![]() ![]() ![]() ![]() ![]() 上午八点钟出 ![]() 这集训营的一天生活历程,够我思考了。和我要好的老孙同学也在思考。晚饭后,我们利用这段自由活动时间,在林间散一会步,议论起来。 老孙比我想的更多更深。他揭出问题:为什么他们要把我们的每一分钟都占有,把我们的每一分精力都用尽,把我们每一 ![]() ![]() ![]() ![]() 我词意老孙的分析,听说德国法西斯就是这么⼲的,⽇本的武士道也是这么⼲的。但是我说:“他们不会成功,人到底是人,大生学尤其是有思想的人,而国中的大生学还是大多数倾向亍进步思想的人。” 老孙也同意我的看法。“伹是,”他说“要做工作,要和他们斗。” “这是一场灵魂的搏斗。”我说. 三⾁体的磨折 集训菅里每夭上午是出 ![]() ![]() ![]() ![]() ![]() ![]() ![]() 整人的办法很多,一种比一种残酷。比如罚跑步,叫你在大太 ![]() ![]() ![]() ![]() ![]() 我完全看不出这样的 ![]() ![]() 四三种牧师 下午是室內作业,就是上课。初看起來,这比在热炽的 ![]() ![]() ![]() ![]() ![]() ![]() ![]() ![]() ![]() 还有一批道貌岸然的教授和学者,也曾经到集训营里来作过“学术"报告。其中就有教肓部长和我扪大学的校长。这是另一种牌号旳“青年导师”他们善于在他们贩卖的思想⿇醉剂上涂一层科学学术和理论的⾊彩。绚丽斑斓,颇受半猫半陲的青年们的崇拜。甚至从他们的口中。还可以听到批评现府政的不痛不痄的话,或者说一点不着边际的主民自由,得到同学们热烈的鼓举。这比那些⾚裸裸迆反共专家咬牙切齿的贩卖\'‘餚夫哲学”要髙明得多。 这样穿着三种不同服⾊的牧师,都来集训哲向我们布道。当然天天来向我们念经布道的还是我们的中队指导员。 我们中队的这位“牧师”姓杨。听说是在国民 ![]() 五服从乃军人之天职 我们中队的思想指导员今夭一进教室,就在黑板上写了‘‘服从乃军人之夭职”八个大字。然后转过⾝来,用乎绢擦一下手上的粉笔灰,开始卖他的狗⽪膏药。 “服从乃军人之夭职,你们说,对不对?”“你们说,对不对?”这是他的一个口块禅,他每讲几句话,都要说二下“你们说,对不对?”这既不是他在问人家,他也不需要谁来回答问题,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我们以为他要按照这个主题进行逻辑的分析,论证为什么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淮知道他却是在“军人”“服从”“天职”二个词儿上绕过来绕过去,象三家村的老学究做八股文似的“脤从乃军人之天职,军人之天职是服从,军人必须以服从为天职。你们说对不对?”从逻辑上说,这当然是对的,同义反复嘛。于是他进一步讲解:“什么叫服从呢?眼从就是照命令办事,叫你千什么,就千什么,叫你怎么⼲,你就怎么⼲。你们说,对不对?”他不等人回答,马上又接着讲他的推论:“你们到集训营里来了,你们就是军人,你们的天职就是服从,叫你们千什么,你们就⼲什么。”接宥他又扩大推理“国中要复兴,就要服从伟大领袖蒋委员长。” 他一说到伟大领袖蒋委员长,就象他的⾝上安得有一个特殊电钮被一下按上了一般,啪的一声,就把脚后跟上的马刺靠拢。他们的⽪鞋后跟上都安得有一对亮晶晶的马刺。他们不是骑兵,不知道为什么要安上这么一个玩意儿,好象是专门为了闻蒋委员长而立正时用的。啪的一声,的确显得很精神,很严肃。他笔 ![]() 在集训营里,他们宣布了一条纪律,无论谁在讲话中提到了“伟大领袖”或“蒋委员长”都要无条件地立正,表示尊敬。现在我们的杨指导讲到了“伟大领袖蒋委员长”并且已经本能地立正了,我们当然也要噔地一声站起来立正。可是我们的纪律观念还没有加強到象杨指导⾝上安的特殊电钮那样灵敏,我们大半都没有反应。只有几位素来被教官目为积极分子的同学带头站起来立正。在他们的带动下,大家才稀稀拉拉地站起来,做一个立正的样子。有几位同学却 ![]() ![]() ![]() 杨指导没有管,他接着讲:“全体闰民都耍服从蒋委员长…”啪,他又立正,人家才坐下呢,接着又要立正。他继续讲:“你们是国民一分子,也要眼从蒋委员长,绝对地服从蒋委员长。”啪,啪!他又立正两次,大家本来是坐着的,才坐下又站起,才站起又坐下,实在太⿇烦了。有几个同学索 ![]() “等你把蒋委员长说完结了,我们再坐下。”这不是故意捣蛋吗?他生气地命令“坐下。”他讲的关于眼从这一套话,从逻辑上说,好象是对的,伹是到底没有能够说腋我们,为什么我们要眼从蒋委员长,并且要绝对服从蒋委员长。虽然他巳经搞得口沫横飞地呱啦了一个多钟头了。 下面一个钟头是复习时间。杨指导还是亲临指导。他又把上一堂课钳过的“服从乃军人之天职”的绕口令,绕了一下,又说,你们说,对不对?” 大家没有作声,以为他又说他的。口头掸罢了。谁知道他又说一遒“你们说,对不对?”这是真的在问我们的话了。 “对!”我们中队里的几个杨指导的应声虫又及时地响应了杨指导。杨指导表示満意。 “报告:”一个同学站了起来,他是按规矩办的。凡是要阱话都要先喊“报告”然后站起来。他接着说。”我还没有听明⽩,请刚才说‘对’的同学给我们解释一下。”很明見这是将那些应声虫的军。 我以为不应该把矛头对着同学,站起来报告说:“还是请杨指导指导我们复习吧: 杨指导欣然答应,但是还只能重复他才说过的东西,不过又转到另外一个最简单的三段论法上去“蒋委员长是我们的领袖,对领柚就应该服从,所以我们要服从蒋委员长。”他没有也不能够说淸楚,为什么蒋委员长是我们的领袖?为什么对领袖一定要服从?对领袖又应该怎么服从?因而也说服不了同学。 杨指导忽然看到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同学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的样子,便以为叫这个老实人来讲一讲,一定会有效果。他才不知道这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貌似老实的赵光同学,是我们班上的“大活宝”最喜 ![]() 赵光站起来,莫名其妙的样子,只见他那有着无数圆圏的深度近视镜后面擠圓的眼珠转了几下,他就讲了起来。他还是用他装得那么认真而听起來十分滑稽的八股调讲的。他说“脤从乃军人之天职,军人之天职在于服从,故军人必须以服从为天职。何以故?军人者,执戈以卫国之士也,天职者,夭赋之职责也,服从者,口服而心从者也。故军人必须履行其服从天职,执⼲戈以卫家国。军人不娘从,何以履行夭职,保卫囯家?是故军人不可以不服从也,盖脤从乃军人之天职也。…” 他这么头摇晃脑难背八股文似的解释,马上惹得満堂大笑。他却还是那么一板正经的样子。其实谁也没有听懂他在那里之乎者也地胡诌些什么。 杨指导的文化不会比我们髙,他未必能从赵眼镜胡诌的八股文中听撺什么。伹是他还是装做听懂了似地点头微笑,并且说“好,讲得好,军人就是以菔从为天职。” 六黑板是⽩的 看起来,军训营里灌输绝对服从领袖的思想,是他们企图感化我们同学的一个簞要之点,甚至可以说是这个華训营开办的 ![]() 他说:“有一回,一个德军国官,一个英军国官和一个法军国官碰在一起,都自吹自己的大兵最能打仗。于是叫来一个德国兵,一个英国兵和一个法国兵,在一个⾼搂平台上 ![]() “对。”又是那几个应声虫的声音。 他以为这些大生学居然对于他讲的这个天方奇谈听进去了,十分⾼兴。于是眉飞⾊舞地讲下去,奇怪,他竞然表现出他的稀有的口才,不过那些胡诌的道理,却叫我们太为吃惊。 他又把“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引伸到一或者说归结到,恐怕更合于他们的本意一要绝对服从蒋委员长这一点上来,他说 “我们要绝对服从蒋委员长,蒋委员长叫⼲什么,就千什么,蒋委员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比如说,蒋委员长说,剿匪(大家从报纸上已经看得惯了,所谓“剿匪”就是“打共产 ![]() “又比如说,”他指一指在背后的黑板“蒋委员长说,这黑扳是⽩的,我们就说,这黑板是⽩的。” 真稀奇,黑板是⽩的,把我们说得目瞪口呆了。黑板明明是黑的,怎么能够蒋委员长说是⽩板就是甶板呢?我们怎么能够相信那黑板就是⽩板呢?蒋委员长要颠饲黑⽩,我们怎么能够相信蒋委员长的胡说八道呢? 我从心里发笑。这位杨指导说得真有意思,黑板竞然是⽩的。只要蒋委员长说黑板是⽩的,那么黑板就一定是⽩的,而且非相信黑板是⽩板不可。从这黾就可以看到他们经常是颠倒黑⽩的,而丑要大家都相信他们的颠倒黑⽩是真理。蒋委员长说共产 ![]() ![]() 但是我不敢把我心里想到的东西说出来,我只喑地发笑,他们竟是这么強辞夺理到一种疯&的程度,硬说黑板是⽩的。 许多同学听刦这种新奇的理论,都吃惊地望着杨指导。有的几乎已经不能忍耐,要站起来和他辩论一下。 “报告!”一个王成龙的同学终于站起来了。他说:黑板之所以叫做黑板,就是因为它是黑的,不是⽩的,无论是杨指导说’或者是蒋委员长说它是⽩的,它仍然是黑的,它是黑板。随便你抬到哪里去叫人家认,叫外国人认,叫三岁小孩子认,都会说是黑的,是黑板。只有叫疯子或者抻经病人来认,他们才可能说黑板是⽩板。一只耵瞎子 ![]() 驳得好,驳得真好,叫杨指导无言答对。他起初呆呆地看着,慢慢地脸涨红了,不是由于愧羞,而是由于愤怒。居然在集训营的课堂上,有人敢于起来驳斥思想指导员,居然敢于反对蒋委员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这还了得,他用手把黑板拍得啪啪地响,大声地叫: “蒋委员长说这黑板是⽩的,就是⽩的。我说这黑板是⽩的,就是⽩的。你们的天职,就是服从,服从,绝对服从:” 有一个同学又站起来说:“对蒋委员长我们耍服从,但是蒋委员长说的⾜对的,我:门才能服从,蒋委员长说的不对,比如说,把黑板说成是⽩板了,叫我们怎么服从呢?我相信蒋委员长不致于硬把黑的说成是⽩的吧!” 这倒是一个诚心拥护蒋委员长的同学说的话。但是还不能平息制旨导的怒气,他还是一口咬定: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要蒋委员长才知道。用不着你去想,蒋委员长早替我们想好了,他说的都是对的,你照他说的去做就对了。你的天职就是服从,绝对服从1”又归结到绝对服从蒋委员长的结论上来了。这便是他们的一切的大前提和结论。这时候,我们那位逻辑学家赵光主动地站起来了。他报告之后,对杨指导说:“我来把杨指导的道理阐述清楚。” “好,好,你来阐述清楚。”杨指导把赵光这个大活宝当作他的救星了,同意他讲。于是赵光又做起他的八股文章来: “夫黑板者,黑⾊之板也,因其⾊黒,故名黑板;⽩板者,⽩⾊之板也,因其⾊⽩,故名⽩板,然则黑板⽩板可以变更乎?曰可4黑板刨去黑漆,涂以⽩漆,则黑板变为⽩板矣,⽩板涂以黑漆,则⽩板变为黑板矣。是敌黑板⽩板,非不可变之理明矣。或有人问海曰:黑板刨去黑漆,早成⽩板,⽩板涂以黑漆,早成黑板,是乃黑板自黑,⽩板自⽩,何可更变?答曰:此乃一隅之见。夫黑与⽩,皆⾊也,波长不同而已,有何差异?蒋委员长智接夭穹,才⾼八斗,眼观彼长,自能于黑屮见⽩,于⽩中见黑,黑⽩顛倒,亦无不可。我辈凡夫俗子,见浅识短,只可顶礼膜呼,岂敢妄言黑⽩?齐呼绝对脤从,黑板是⽩的,于是天下太平,讼言俱息,岂不美哉:” 我们都聚精会神地听赵眼镜念他的八股文,以为他是出口成聿,谁知道他是先伏在案上,写出这篇八股文来的。他的意思是好的,叫同学们不要争论了,在这个地方和杨指导蒋委员长去讨论黑⽩问题,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杨指导虽然没有听清楚这學之乎者也,但听到他是在歌颂苒委员长,赞成绝对服从的,赞成黑板是自的,也就心満意⾜了。而同学们也得到了启发,不要再在不讲道理的地方讲道理去,于是皆大 ![]() 一个月的集训营生活’使我长了许多见识。这里的生活和我们听说的集中营的生活差不多,思想上的挟制几乎无孔不⼊。杨指导定斯找我们每一个同学个别谈话,要你回答他一串的各种政治鬼解,总辙从我们的⾝上‘闻出什么气味来。我吃惊地爱现,我们的信是检査过了的,当然做得很巧妙,几乎是天⾐无 ![]() 但是我也发现,即使在严密的控制之下,这里也并不是蒋麥员长的一统天下。有许多迹象⾜\'以说明,这里面也有潜流,有埋在地下的野火。这一点,杨指导这样的人物也是有所察觉的,不然为什么总要对同学使出些鬼蜮伎俩来? 至于这些野火埋在哪里,如何爆发,我是无法知道的。老孙算是大学里和进步同学最靠近的了,他也无法知道。他和我一样只是有所察觉。 他对于在这种窒人的密封罐里有火种的活动,十分奋兴。他和我谈过,不能毫无作为,要联络一些反对者,给他们制造一点小小的⿇烦。我却不大赞成,因为这里不是用武之地。 我们中队里关于“黑板是0的”讨论,变得很有名了,几乎传遍了整个集训背,当作竒谈怪论。赵夫子的八股文抑扬顿挫,铿锵动听,早已传诵开了。就是主成龙那一篇驳斥,也是出⾊的,叫人听了痛快。 老孙找我聊,他说他想和王成龙 ![]() ![]() 七巧妙的反抗 我已经说过,集训营的规矩,只要一提到“最⾼领袖”或“蒋委员长”就要立正。那些“长”字号的人饬,又偏偏在自己的讲话和报告中喜 ![]() 但是物极必反,集训营的后期终于改变了这种恶习,而且是由一位同学造成的。 集训营要办演讲比赛,各中队的同学报名的寥寥无几,因为这实在是一个不招人喜 ![]() 这位同学讲演完了以后,台下一片鼓掌声和 ![]() 这样的滑稽戏,看来有被同学们利用来丑化他们的危险,因此集训营大队部不久就作出了新的规定,以后在一次讲演或者讲话中,如果提到“最⾼领袖”或“蒋委员长”只要第一次立正一次,以后提到他老人家,就用不着每次都立正了。这无疑是同学们的一次胜利,不能不感谢那位上台去认真作滑稽表演的同学。这种滑稽表演,又以另外的形式表演过。有一次,一位南京府政的什么大人物来作大报告。我们都按时带着小板凳到一个大斤去集合。天气很热,又是下午,正是打瞌睡的时候一那种大报告又是有效的催眠剂。由于闻领袖而立正的规矩,已经改了,没有随时叫大家起立振作精神的机会,于是听了不多一会,许多同学坐在台下打起盹来,东倒西歪的。有时两个相邻坐着的同学同时打盹,同时把头向邻方摇过去,碰在一起,咚的一声。两个同学碰醒了,吃惊地对看,引来周围同学们的笑声。 各个大队,中队和分队的队长,也在大厅听报告,其实他们并没有听,他们正在自己管理的范围內轻径地走来走去巡视:看,到有打盹的同学,就走过去拍他一下,叫他立起来,酲一隳瞌睡。但是有的时骹当这个问学被队长拍一下,啪的一声,猛然站了起来,以至于把邻近正在打瞌睡的同学也惊动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亊了,也啪地一下跳了起来立正。象害了传染病一样,一个同学的起立,往往带动一大片同学踺了起来立正。连一样在打肫的班长也懵懂地跳了起来立正。正在巡视而役有听讲演的有些队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啪地一声双脚并拢立正,于是又锥动了在他附近坠在小板凳上打盹的同学,也吃惊地站起来立正,这样东一片西一片的同学站起来立正的样子,实在不够雅观。对于在台子上减大报告的大人物是大不敬,给主持大报告的总队长带来难堪。 这种偶然的现象却被有的同学利用起来,故意在大报告会上恶作剧,突然发谣风似的跳起来,这儿那儿有同学响应,把会场弄 ![]() 军训营里的那些“灵敏鼻子”闻到了气昧,宁是又作了玫变。即使肴到了打瞌陲的同学,也不再去叫他站起来,随你打瞌睡吧,装作没有看见,反正台上的狗⽪音药卖完了,便算了事。这无疑又是逭福于同学们的事。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口这又不知道是哪一个同学的创造发明。在晚点名唱耿的时候,竞然明显地听到后排有同学改变了唱词,几乎每一铨肷都作了少数几个宇的窜改,使之产生相反的意思。现在我只记得把《 ![]() ![]() ![]() ![]() ![]() 这又是谁的发明?没有人搞得清楚。这种消极抵制,小小的出洋相,不过叫他们不舒服一下罢了。真正叫他们头痈的,却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几起群众 ![]() 八野火 有一天早晨,有的同学大淸早起来,上厕所去,在厠所的墙。上发现了传单。马上一传十,卜传百,许多人围拢去读。有一张是人权保障同盟贴的,反对国民 ![]() 这寘是惊天动地的事,不多一会,都传开了。军训营的教官来撕去了传单,也阻止不了传单內容暗地传播幵来。 单饭以启,突然又传说,有些同学的课堂书桌里也发现了油印传单。这张传单的题目是,《法西斯能救国中吗?一驳邓文仪原来是,不久以前,复兴社的一个头子邓文仪来这里大放厥词,这张传单就是专门驳斥邓文仪的。驳得真有力量。虽病大队部下命令通通上 ![]() 这一下,军训营的头头们慌了手脚,从大队长,中队长分队长直到班长,层餍对我们训话。说这是共产 ![]() ![]() ![]() 军训菅里是噤止昅烟的。但是许多同学是“烟民”实际上在刷所里,或者在橾堂里,或者在树林里,暗地昅烟。有的营房的烟民组织起来,实打联防。有一个人放哨,其余的烟民共昅一支烟,用快速的办法过瘾。 有一回,几个烟民正在营房里过瘾,当烟卷正传到一个同学手里的时候,中队长突然进来通知集合。这个同学只好把烟掐了,放进制服口袋里去,跟着到 ![]() ![]() 队里的同学十分不満,以至喊了起来:“烧起来了:”教官还故意装着不知道:“啥子烧起来了?”一个同学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捏住那个同学的制服口袋,把火捏灭了。但是那个同学马上跌坐在地上,一看肚⽪上已经烧坏了一块。 结果这个同学不仅没有被送去医洽烧伤,反倒弄去坐噤闭。并且把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承认菗烟的几个同学一起关了噤闭。这夢引起其他菗烟同学的不満,又陆续站出几个来,公开承认自己菗烟,这几个同学也一起被关了噤闭,一共有十几个同学。在噤闭室里他们抱成一团,对于教官故意 ![]() 军训营的头头们一看,人多势众,不好下手硬镇庒,只好派人去和他们谈判。结果只好答应把坐噤闭的同学都放出杀,受伤的同学送去就医。只是说今后再也不准菗烟/‘菗烟联盟这是他们临时取的名称〉坚持要那个见伤不救的教官承认错误,说他太不人道。并且反对噤止菗烟,只答应在 ![]() 谈判僵持了。没有想到“菗烟联盟”这么坚决。他们声称不答应就集体去坐噤闭。并且提出质问:“你们说菗烟有害,故而噤烟,那么为什么在军训营里准许教官菗烟队长菗烟,准许作大报告的人在台上菗烟呢?要噤止一律噤止。”这个理由很正大,又牵涉到许多队&和教官的利益。于是大趴部不得不软化了。坐噤闭的同学全部放出来,受伤的那个间学送去治伤,那个42任教官羞羞答答地认了“个不是。至于菗烟,他们公开说还是燊止,实际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菗烟联盟”斗争的胜利, ![]() ![]() ![]() 这一下闹了起来,不仅那个同学所在的中队的同学跑了出来,相邻的几个中队的同学也太半跑了出来。“教官打人,这还了得:”大家叫了起来。不知是谁,一声⾼呼:“我们到兑队部去议抗!,, “议抗:杭议。”一片呼喊。, 同学们成群结队地好象在南京街上曾经举行的威示 行游那样,四人一排,手挽着手,向总队部走去,喊起议抗的口号“严惩打人凶手:“; “开口骂人,动手打人,就是野蛮,”(这是他们自己提倡的生新活运动的一个口号。)“不准侮辱 ![]() ![]() “反对法西斯,解散集中昔!"‘ 这个口号过于 ![]() 总队部早已知道了,立刻从隔壁的教导总队调来了武装,荷 ![]() 同学们井然有序地走到总队部门前,停了下来。一片口号声,要求总队长出来答话。总队部出来一个参谋,对大家说。”总队长有事,你们派代表进去报告。”一 显然的,他们是想叫同学中的导领分子露出头来。可是同学们很机灵,许多同学在叫彳我们没有工夫选代表,要总队长出来当面答复。”这的确做得很巧妙。 参谋进去了,过一会总队长不得不出来。看他那神⾊仓皇的祥子,脸上红一块⽩一块的,余怒未息,却強扮成笑脸。在他的⾝边跟来两三个带于 ![]() 总队长起初想威胁大家,他说:“你们聚众要挟总队部,这是严重事件,我们马上呈拫委员长办公厅,听候委员长的训示。” 同学们被 ![]() 总队长看威胁无效,又想一推了事:“打人事件,我们也报告了,大家回去,听候处理。” 同学们都不散去,坚持要求对打人的教官如何处理作出回答。这时同学越集越多,几乎全军训营的同学都来了,有些当然是来看热闹的。有的却开始 ![]() ![]() ![]() 忽然有一个⾼级军官模样的人出来,在总队长耳边叽咕几句。大概是他们的上级来了指示。于是总队长装成更为和善时样子,对同学们说“打人的确不对,应该严肃处理,总队部决定将打人教官押送军法处。依法处理。:鄙人在此代表总队部向被打的同学表示歉意,并致一以慰饨: 果然他们的上级比这些赳赳武夫⾼明得多,知道生学是不好惹的,赶快让步,好下台阶。接着就有几个武装兵押着那个打人的教官走过来,当面押进汽车开走了。大家一起鼓拳,以为胜利了。实际上我们都知逍,这不过是走一个过场,把那教官送走了事。 有的同学提出:“还有别的要求呢?请趑队长回答。”总队长忽然变得聪明起来了,回答说。”同学提的建议,我们都研究,合理的一定枇准办。” 几句空话就把大家打发了。大家只好散去。 九 ![]() 虽说一连串的事件,都叫同学们⾼兴,扬眉吐气,不再象初来时那么象老鼠见到猫一样地惶恐了。但是我下意识地感觉到,这军训营的生活不会变得松活起来,而是会要更紧张。 老孙却不同意这个看法,他说苏州军训营的斗争都胜利了,南京军训营也可以斗垮它。他认为大有可为,要多和同学联系,暗地活动。他首先和我们中队的王成龙 ![]() 有一夭,杨指导把我叫去进行‘个别谈话:他从我故意填写的表格上了解我的家庭和亲属情况,便大大地夸奖一番,说原来我家也算得是簪缀之族,亲戚朋友里有不少人在各级府政里工作。于是他进一步要我为他们“做工作”具体地说,问我了解不了解我们中队的王成龙,知逍不知道他的底细。这个王成龙,就是我们中队里那个在课堂上敢于和杨指导辩论的同学,这个同学的情况怎么样,我一点也不知道。但是被杨指导点名的人,总是有点来头的,大概凶多吉少,我还是不沾惹为妙。我说:“这个人不⾜我们大学的同学,不了解。”我一口谢绝为他们“做工作”的要礼我说,我只想读书。我说我读的是工科,不懂政治,一心只想工业救国,别的一概不问。 我明⽩他们正在暗地里搞特务活动了。我还把注意王成龙的事,暗地告诉过老孙。老孙荷些大大咧咧的,不在乎:果然有一天早晨,他们动了手。 这一天,一大清早,我们迅没有起 ![]() 这样的紧急集合,我们已经演习过几次了。有时候是出去打野外,摘实弹训练。存时候,紧急集合―,什么事情也没有。大家紧紧张张,一面跑一面提起 ![]() ![]() “紧急集合就是紧急集合,解散就是解散,叫你紧急集合,你就紧急集合!叫你解散,你就解散,你管它⼲什么?” 哦,叫⼲啥就⼲啥,不淮用脑子想,更不可问为什么,这是他们的“服从哲学”的要义。 今天天才⿇⿇亮,突然吹紧急集合号⼲什么?我们匆匆杧忙地赶到 ![]() ![]() ![]() ![]() 这象晴天霹雳。共产 ![]() ![]() ![]() 总队长又宣布:“为了大家的全安,把大家集合起来,一个都不准动。我椚要全营大搜查。” 于是我们只好饿着肚子,等在大 ![]() ![]() 果然没有什么事。过几天老孙王成龙和别的问学都放出来了。老孙才告诉我:他带来一份“民先”的学习材料,给了王成龙,他夹在《伟大领袖》的夹层包⽪纸里,没有被捜到。我说:“專危险,叫你不带这些东西进来,怎么不听?” 过了几天,王成龙被宣布开除出普,说他带进共产 ![]() 又过了半个多月,军训营已经接近结束了。有一天老孙来对我说,他收到苏州家里来电报,说他⺟亲病重,要他请假回去看一看。他说他正不耐烦呆在这个鬼地方,借此机会请假回去玩玩。果然他一请假就请准了,他出营回家去了。 有一个星期夭下午,军训营放半天假,我回学校,碰到⾼年级的同学老王。他是老孙的同乡,就是老孙介绍我认识的,他一见面就说。”出了事情了。”我问:出了什么事情。”他说:“老孙和别的几个同学失踪了。“我说:“老孙不是收到家里电报,请假回苏州看他妈妈去了吗?他孝口对我说的呀。” “他上当了,电报是假的,他一出来就被特务抓走了。我们正在营救,他家里来了人,要到军训菅要人去呢,他和芏成龙一起关的噤闭,我去看他,他说没事呀,只是王成龙后来被开除了." “什么开除? ![]() “啊?”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天下竟有这样的怿事。王成龙驳斥教官,看来是他们嚯的双簧呀。危险,危险,这也道真危险,幸喜我没有“上他。 后来老王陪着老孙的家里人,到了军训营里来要人,说老孙的妈妈好好的,并没有发过这份电报,是別人捣的鬼,要军训营找回老孙来。 军训营咬住不认帐,拿出老孙亲笔写的请假条,上面是说家里来电,家⺟病重,军训营批准他请假的。至于出了军如营,他到啷里去了,就不知道,军训营不能负责了。 这时虽然在军训营出过无头的传单,说是特务抓了军训營的同学,其中有老孙。但是军训菅已经快结束,同学们的心都散了,再也没有人站出来议抗,要求救人。 在我们大学里,有些进步的同学组织起来,陪老孙的家里人找了我们大学的校长。这位校长一听,就义形于⾊的样子,说“我的生学失踪了,这还得了?要打官司。”老孙家里人很感动,对校长寄以极大的希望。但是老王他们一听说却心凉了半 这位校长是一个怜别的人物。他也曾经在五因运动时,踉着大家在安天门行游过,他至今还津津乐道“火烧赵家楼”的英勇事迹。后来他跟着北伐军打到南昌,从此发了迹,一路青云直上。自从他在剿共的前线做出要在南昌城下筑受降台的诗以后,更是受到蒋委员长的赏识,让他做了大学校长。他明明是一个政客,却喜 ![]() 这首诗要注释一下,才能明⽩。“一⾝猪狗熊”是画的他的尊容。他胖如肥渚,头似狗头,掌象熊掌。4三技吹拍捧”不须解释,也顾会作报告,一吹几个钟头,无须打草稿。至于拍马庇,很有经验,不然他原来既没有钱,又没有势,一个两袖清风的秀才,凭什么做起大学校长来?至于说捧,就以他做的那首南昌城下筑受降台的诗,⾜够把当今领袖捧得心花怒放的了。“两眼官势钱”很好理解,他的两只眼睛就是盯住一官,二势,三钱财。至一于“四维礼义廉”是指他的人格。就是说对他来说“国之四维礼夂廉聇”里只剩下“礼义廉”无“聇”了。 这样的人能寄以什么希望吗?到头来,他煞有介事地跑了一阵,便烟消云散了。从此老孙再也没有下落。 十明年再来 军训营结业试考进行了。文的武的都已考过。并且上庐山的优秀生学名单,也巳宜布出来。但是这些被选出来的优秀分子,并不因为有进庐山忧秀生学复令营去受到最髙领袖和第一夫人接见的殊荣,而感到髙兴,颇有几个优秀同学,我看反倒是有点抬不起头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在这么多同学的荛落的眼光面前,他们哪里有脸抬起头来呢?至于他们的失落了的魂魄到哪里去了呢?有的同学考证出来,说他们的灵魂儿早已被抵押出去,送到庐山去了。 军训营要举行散学典礼,每一个结业的同学都拿到了一张结业证书,金光灿烂,上面印若颁发⼊蒋中正的大名,这是货真价实的证书。上面还印着饺予准尉的军官头衔。有的同学拿着证书,哭丧着脸,说:“奵,这一下商随时被征召去当一名准尉排长的资格了。这个结业证书其实是一张卖⾝契。” 我们中队里所有的同学都拿到了证书,我却没有收粤。这是怎么“回事?我去找我们屮队的杨指导。他很惋惜地告诉我,考我的成绩不及格。他把成绩簿翻出来给我看看说, “你看嘛,平均分数5。,5分,就差这半分,不知道你怎么摘的我生气了,不是为了要拿那一张不值半文钱的卖⾝契,而是他们太欺侮人了。我辛苦了几个月,汗⽔流了几人桶,到头来是不及格,而且只差半分我说;“你问我怎么摘的,我倒要问你们怎么搞的呢。”我不顾一切地揭他们的老底:“整人要整在明处,大丈夫,值价钱。” “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这总分是各个教官打的分数的乎均数,做不得假的。我看算了。你又不是被开除,只是不及格留一年的级,明年暑假你再来补一课就行了。“ “明年再来?我一辈子诅不来了。” 我说罢,气冲冲地走出來,准备卷起铺盖卷儿走路,因为明,天的结业典礼,我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我正生气呢,同班的同学都来向我祝贺来了“祝贺你没有拿到卖⾝契。”我不噤续然一笑。 我告别了同学,提起我的行李卷,心情舒畅地走出了营房. 永远“再见”了。我厌恶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军训营门口的地. 我摆的这个龙门阵就这样摆完了。你们看,和你们老前辈摆的龙门阵比起来,就差得多了。我只是把我亲⾝经历过的事情,一节一节地摆申来,就不象你们那样有头有复,把人物说得活鲜鲜的那么听来有趣,故事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神奇古怪,引人⼊胜不过我忝列冷板凳会的末座,益算没有辱没前辈,步了你们的后尘,摆了一个龙门阵,供你们消愁解闷。 我把我的龙门阵这样收了场。我们冷板凳会的“会长”峨眉山人,撚了一下他那山羊胡子,笑着说。 “摆得好,摆得好。没有想到你这个不第秀才肚子里真还有一点货呢。我原本都想放你过关了,现在看来,如果我们冷板奖会的十个人中,就你一个人没有摆龙门阵,不能凑成一个整数。金瓯之缺,那才将是我们冷板凳会的最大遗憾呢。” 哦眉山人又恳切地对我说:“你摆的龙门阵,听起来叫人痛快。不过,老弟,你不要说哥子们教训你,你摆的龙门阵就是剑拔弩张,火气过重。你说的这些话,要是有人传了出去,给我们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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