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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巨流河 作者:齐邦媛 | 书号:43646 时间:2017/11/9 字数:8061 |
上一章 文国;hsadm&;hsadm&种播学文 节2第 下一章 ( → ) | |
人世所有的幸福时光都似不长久。编译馆第二年,我那运指如飞的打字机上,拥有唱歌心情的⽇子就骤然停止了。 原任教科书组主任⻩发策因病辞职,而业务不能一⽇停顿。教科书组不仅须负责中小学所有各科教科书的编、写、印刷、发行,还有一把“政治正确”的尚方宝剑祭在头顶。王馆长令我先去兼任,以便业务照常进行,他努力寻找合适的人。于是,我勉为其难兼任教科书组主任之职。 那时所有教科书都只有部定本一种,一九六八年,蒋中正总统下手令实施九年义务教育,由国立编译馆先编暂定本教材,一九七二年正式编印部定本,这一年也就是我随着王馆长走进舟山路那座门的时候。 国全万所国民中学要实施九年义务教育,因此教育部明智决定:教科书有三年暂用本的缓冲。缓冲期间,教学的实际建议和民间舆论的具体反应,都是编部定本最有帮助的 ![]() 我们遭遇到最大的困难是国民中学的第一套部定本国文教科书,它几乎是众目所视、众手所指的焦点。三年来,社会舆论对已编国中三年六册的暂定本有许多不満的指责和批评。表面上都只说选文不当、程度不对,也有稍坦⽩的说。生学没有趣兴。究竟哪些课不当、不对?为什么没有趣兴?没有人具体地指出,只是转弯抹角继续呼吁:救救孩子!给他们读书的快乐!培养他们自由活泼的人格…这些批评没有一个人敢直截明⽩地说:暂用本的教材太多 ![]() 我到国立编译馆之前,对自己的工作已做了一些研究。台中的教育界朋友很多,那才是真正的“民间”国民中学的各科编审委员会全是新设,可聘请切合时代精神的专家学者,而不似过去只以声望地位作考虑。在这方面,王馆长和我在大学校园多年,应已有⾜够的认识和判断能力。我的工作之一就是掌理人文社会各科的编写计画。既被迫兼掌教科书组,又须负责计划的执行,包括各科编审委员会的组成,编书內容的审定。在一九七二年,那并不只是“学术判断”的工作,也是“政治判断”的工作。 我第一件事是仔细研究,分析暂定本国文的內容编排。每学期一册,各选二十篇课文。翻开暂定本第一册篇目表,前面两课是蒋中正《国民中学联合开学典礼训词》和孙文《立志做大事》,接续就是《孔子与弟子言志》、《孔子与教师节)、《民元的双十节》、《辛亥武昌起义的轶闻)、《示荷兰守将书》、《庆祝湾台光复节》、《国⽗的幼年时代》、《⾰命运动之开始》。政治⾊彩之浓厚令我几乎 ![]() 是什么样的一群“学者”用什么样“政治正确”的心理编出这样的国文教科书?这时我明⽩,我所面临的⾰新挑战是多么強烈大巨了。但是走到这一步,已无路可退,只有向前 ![]() 第一件事是组成一个全新的编审委员会,最重要的是聘请一位资望深、有骨气、有担当的学者担任主任委员。不仅要导正教科书的应有⽔平,还需挡得住旧势力可能的种种攻击,编出符合义务教育理想的国文课本。我心目中的第一人选是台大中文系系主任屈万里先生(一九0七~一九七九年)。 屈先生字翼鹏,是际国知名的汉学家,从普林斯顿大学讲学返台,担任央中图书馆馆长,其后转任台大中文系系主任,不久又兼任央中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而后膺选为央中研究院院士,学术声望很⾼。 这时我在台大文学院教“⾼级英文”课已经三年了,我的生学一半是中文研究所的生学,有一位生学认为我课內外要求阅读太多,随堂测验不断,对他本系的研究无用。徒增负担,写信请他的系主任屈万里先生向外文系反映。屈先生与文学院长和外文系主任谈过之后,认同我的教法,回去安抚了议抗的声音。因此屈先生对我有一些印象。 屈先生在学术上属于⾼层的清流,我在文学院回廊上看到他,总是庄重俨然、不苟言笑的清瘦学究形象。国文教科书是为中生学编的,那时又正是各界嬉笑怒骂的箭靶子,我怎么开口向他求援? 天下凡事也许都有机缘。我刚回台大教书的时候,除了外文系几位同事之外,尚有一位可以谈话的小友中文系助教柯庆明,认识他的经过非常戏剧化。 一九七一年⼊秋,我在中兴大学担任外文系主任,施肇锡先生气冲冲到系办公室告状:“上课二十分钟了,生学都不见,一个也没来!我派人去查,全班去听演讲了,至今未回。”我心想何方神圣有此魅力?连受他们爱戴的施先生。居然都集体跷课!我与施先生到演讲厅一看,果然座无虚席,台上的演讲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兴⾼采烈地。从《诗经》讲到现代文学的欣赏。 我悄悄地坐在最后一排,听完这一场昅引“新人类”的演讲,看到一个年轻文人对文学投⼊的热情,也忘记“抓”生学回去上课了。这位演讲者就是何庆明,应中文系陈癸淼主任和中兴文艺青年社之邀而来演讲。他那时刚从金门服役退伍,已由晨钟出版社为他出版一本散文集《出发》,担任台大中文系的文学期刊《夏嘲》的主编和外文系⽩先勇等创办的《现代文学》执行主编,对湾台文学创作、评论已经投⼊颇深。他回台北后写了一封信.,谢谢我去听他的演讲。 机缘是连环的,那时柯庆明是屈万里先生的助教,诚恳热情的二十七岁,初⼊学术界的助教,与外表冷峻內心宽厚的屈主任,在中文系办公室⽇久产生了一种工作的信托,师徒之情,可以深浅 ![]() 柯庆明对于文学,是个天生的“鼓舞者”自从在中兴大学听他演讲,三十七年来,我与他无数次的谈话中心是书。教书、读书,三十年来西方文学理论的创新与冷却,围绕着台大和重庆南路书店的特⾊及其新书,可谈的事太多了。他很耐心地听你讲述心中的观念,然后兴⾼采烈她响应,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多老、中、青三代的朋友,都记得他鼓励别人写书的热诚,包括林文月初期翻译《源氏物语》,以及我的散文写作。他使迟疑的人产生信心,使已动笔的人加快速度。而他自己,自从建国中学读指定课外书,读到林语堂所说:“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起,就大展思维疆界;读梁启超的《饮冰室文集》,热⾎沸腾,感动落泪。以第一志愿考⼊台大中文系,从文艺青年到文学教授,岂止读了万卷书!书中天地,海阔天空,更增強他助人“精神脫困”的能力。小自行文,有时卡住一句,过不了门,转不了弯,他总是擅于引经据典,引出一条通路来:大至人生困境,他常有比较客观的劝解,助人走出低嘲深⾕,找回一块 ![]() 柯庆明对我在国立编译馆要做的事很有趣兴,也深深了解其重要 ![]() 在那次相当长的面谈中。我详谈旧版的缺点和民间舆论的批评与期望。这原也是王馆长和我在台中淳朴校园未曾深⼊了解的。现在,不仅是基于职责而编书,更是为家国文化的前途,为陶冶年轻世代的 ![]() ![]() 屈先生主持“国民中学国文教科用书编审委员会”由台大、师大、政大各三至五位教授和几位中学老师组成。主编执笔者是台大中文系张亨教授、师大应裕康教授、政大戴琏璋教授,他们都是中文系普受肯定四十岁左右的年轻学者。 为了一年后即须使用正式部编本教科书,第一、二册必须编出定稿,在次年八月前出版。国立编译馆所有会议室,⽇⽇排満会程,有些委员会晚上也开会。国文科委员开会经常延长至⻩昏后,当时还没有便当简餐,编译馆就请屈先生、执编小组和编审委员到隔壁侨光堂吃很晚的晚饭。屈先生有时主动邀往会宾楼,杯酒在手,长者妙语如珠。 一九七三年以后,数代的国民中学生学至少是读了真正的国文教科书,而不是政治的宣传品。想来屈先生未必悔此一诺,他当年付出的心力和时间是值得的。可惜屈先生逝世后的追思文章,甚少言及他在这方面的贡献。 三位主编初拟国文课本第一、二册目录之后,我们的编审委员会才算真正开始运作,屈先生掌舵的船才开始它的苦海之旅。在那政治氛围仍然幽暗的海上,他不仅要掌稳方向,注意礁岩,还要顾及全船的平稳航行。开会第一件事是由主编就所选二十课的文体比例及各课內容、教育价值加以说明,然后逐课投票,末过半数者,讨论后再投票。如我们预料,这个过程是对屈先生最大的挑战。有两位委员严词责问:为什么原来课本中培育生学 家国民族思想的十课课文全不见了,现拟的目录中只有两篇,远二分之一变成十分之一,其他的都是些趣味多于教诲的文章。杨唤的新诗《夜》怎么能和古典诗并列?《西游记》、《美猴王》、沈复《儿时记趣》和翻译的《火箭发 ![]() 请单击此链接查看目录:目录一目录二目录三 旧版大多选取含有政治历史节庆、民族英雄⾊彩的文章,即使选了一此自话文,也都偏属议论文;属文学 ![]() ![]() 想不到我当初万般委屈接下兼任教科书组,被屈先生称为苦海“贼船”的挑战,是我付出最多心力感情的工作,也是我在国立编译馆最有意义的工作成果之一。为达到改编的理想,恢复国文课本应有的尊严,让每一个正在成长生学的心灵得到陶冶与启发,在那个年代,我的工作是沉重的,不仅要步步稳妥,还需要各阶层的支持。 在政治⾼阶层,我们必须寻求一些保护。我曾以晚辈的⾝份,拿着新旧国文课本目录拜望早年教育部长陈立夫、⻩季陆;也以生学⾝份去看望武汉大学第一任校长王世杰,希望他们在舆论风暴之前,能对我们的改⾰具有同理心,因为他们自己是文人从政,对文学教育和学术尊严也有理想。我尤其记得⻩季陆先生,对我侃侃而谈民国以来,国民教育的种种利弊得失,他很赞成政治退出语文教材,一谈竟是两小时,还说 ![]() ![]() 国民 ![]() 在编审委员会中,我最需要资深委员的支持,当时代表编译馆最资深的编审者是洪为溥先生。我初到馆时,他对这个外文系的女子敢来作人文社会组主任颇感怀疑,甚至反感。经过几次恳谈后,对我渐渐转为支持。讨论第三册篇目时,我大力推荐⻩舂明《鱼》。没想到首次投票,未能通过,我和屈先生商量:“下次开会,能不能让这个案子复活,再讨论一次?”屈先生说:“还讨论什么呢?投票也通不过。”我说:“我为它跑票。”我第一个去跑的就是反对最 ![]() ![]() 我想起在国美普林斯顿大学一本语文教学书,读到一位中学老师写他教初中课本选了莎士比亚《麦克⽩》一段: To摸rrow,andto摸rrow,andto摸rrow, creepsonitspettypacefromdaytoday, Tothelastsyllableofrecordedtime。 明天,又明天,又明天。 一天又一天在这碎步中爬行, 直到注定时刻的最后一秒。 这位中学老师问生学:“为什么连用三次“明天”?”生学的回答形形⾊⾊。但是多半抓住一点:活得很长,会有许多明天。老师听完后说:“你们想着,那么多明天可以去骑马、打猎、钓鱼,麦克⽩因为今天和昨天做了太多恶事,所以他的许多“明天”是漫长难挨。”用一个简单的字,一再重复,它所创造的意境,老师大有可讲之处。就像《鱼》,小孩不断重复“我真的买鱼回来了”也有令人玩味低回之处。 下一次开会时,屈先生果然将上次未通过的几课提出再讨论,洪先生突然站起来说:“我们的生学百分之八十在乡镇,对《鱼》中祖⽗和孙子之间的感情应是很 ![]() 另一个重要的支持来自我们举办的几场全省老师试教大会,听到来自各地数百位代表的意见,几乎一致认为新编课文校易引起生学的趣兴,这给了我们选材更大的空间相面对批评的勇气。 在那个渐开放而尚未完全开放的社会,文化界笼罩着浓厚的政治气氛,教育部统编本的国文和历史课本往往是社会注意的焦点。我因缘际会,恰在漩涡中心,得以从不同角度看到各种文化波涛,甚至时有灭顶的危机。 到编译馆任职前,⾼国中文课本刚换主编。有人攻击⾼三下第六册国文最后一课选的是清代孔尚任《桃花扇》续四十出《余韵》:“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认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 ![]() ![]() 我刚组织国国中文编审委员会时,从不同的来源听到这件事,提醒我⽔中暗礁之多,听说原任馆长就是因此而退休。我的处境,若非亲历,很难预测。一位资深馆员张杰人先生,曾在东北协会任职。看过童年多病又爱哭的我,知道我进馆工作,间我:“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后来我让他吃惊的是,在进⼊“那种地方”之前,我已然历经人生波涛,不再哭泣了。 第一个不能哭的经验,是国国中文一、二册初拟篇目提 ![]() ![]() 我原以为许多故事是虚构的戏诧,没想到在现实里确实真有。 二00三年一月二十四⽇《国中时报》有一篇报导。标题是“老教科书总复习,网络正发烧”许多网友在网络上回味中学时代琅琅上口的文章,如朱自清《匆匆》:“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他们也记得《木兰诗),尤其以⽩居易《慈乌夜啼)获得最热烈的讨⼊而。 还有一篇我个人非常喜 ![]() ![]() ![]() 二十余年之后,柯庆明(一篇序文,二十年岁月齐邦媛老师在编译馆的⽇子),提到他多年后阅台大研究生⼊学试考的作文卷,题目是“影响我最深的一篇文章”许多人写的竟然是《孤雁》,让他感动莫名。 屈指算来,当年读这套新编国文的读者,现在也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许多人大约还记得阅读这些作品的喜悦吧! 住在丽⽔街三十多年,我把这第一版六册国国中文教科书和英文本《国中现代文学选集》两厚册,放在书架最尊贵的地方,抬头即见。国国中文的封面,是我去求台静农老师题写的。当时台老师竟然亲自穿过台大校园送到我办公室来,令我惊喜得连怎么谢都说不明⽩了。记得台老师说了一句勉励的话:“敢这么编国文课本,有骨气!”给我的支撑,胜过千言万语。 编书第二年,教师大会建议编译馆编一本书法辅助课本,屈先生和台老师都推荐庄严先生。庄伯伯一九二四年毕业于京北大学哲学系,一九四八年,押运故宮文物抵台,曾任台北故宮博物院文物馆馆长、台北故宮博物院副院长,是我在故宮博物院兼差时的恩师。那时庄伯伯大约七十多岁,为了写这本书很费精神。因为读者的艺术层次太低,书法背后的文化素养尚未培养起来,进不了他们曲⽔流畅、诗酒风流的境界,所以他迟迟不能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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