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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国画[官场] 作者:王跃文 | 书号:42183 时间:2017/9/26 字数:156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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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俚来了信。朱怀镜拆开一看,才知道他早已离开荆都了。朱怀镜拈着曾俚的信,想不出这回他会去哪里。朱怀镜心里总悬着自己提拔的事,便想多找些机会在⽪长市面前行走。可最近⽪长市总是在下面调查研究,没有呆在机关。朱怀镜只能每天在电视新闻里看见⽪长市。平时⽪长市下去,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程。可这次⽪长市说,得下去务务虚,好好研究一些问题。于是他只带了一位副秘书长和秘书方明远,另外就是警卫吴参谋和司机老刘,真的是轻车简从。当然电视台还是要去人的,去的自然又是陈雁。 ⽇程也就没有细细研究,下去看情况办。朱怀镜同方明远打过几次电话,都是随便扯谈,他其实是想知道⽪长市哪天回来。 有天晚上,朱怀镜想去⽟琴那里。走过办公楼,发现⽪长市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看看时间,已是十一点多了,只怕是⽪长市回来了。⽪长市也太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在办公。朱怀镜想上楼去看看⽪长市,却又怕打搅了导领。犹豫一会儿,他还是壮着胆子上楼去了。见门虚掩着,一敲门,不见回应。朱怀镜就想往回走,又很不心甘。推门进去,外面这间是方明远的办公室,不见任何动静。又见里间门也是虚掩着的。这下朱怀镜真有些忐忑了,不敢去推那扇门。可这情形是不容迟疑的,要么趁⽪长市没看见轻手轻脚走了,要么推门进去,多考虑一秒钟就会多一些尴尬。朱怀镜一咬牙,脸上一热,推开了虚掩的门。只见宽大的办公桌前,⽪圈椅光溜溜地空在那里。灯光毫无意义地照耀着。朱怀镜顿时有种做贼的感觉,満心恐惧,拔脚就想逃离。就在他转⾝之际,眼睛的余光瞥见办公桌下像是有只⽪鞋的影子。再定眼一看,却发现是只脚。朱怀镜心脏跳到喉咙口了,跑过去一看,原来是⽪长市倒在办公桌下:“⽪长市,⽪长市,您怎么了?”⽪长市没有答应,纹丝不动蜷在地毯上。朱怀镜忙伸手摸摸⽪长市的额头,有些发凉。他马上想到打电话给值班室,可刚提起电话又放下了,低头闻闻⽪长市的嘴看是不是有酒味。如果⽪长市只是因为喝醉了酒,让他给弄得天摇地动就不好了。没闻见一丝酒味。朱怀镜抓起电话直接打给了市救急中心,救急中心简单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说马上就到。打完救急中心电话,他又打了机关医院电话,然后打电话给值班室,再打电话给柳秘书长。 柳秘书长到了,朱怀镜飞快地跑下楼去。快到大门口,就听到救急车呜呜叫着开来了。朱怀镜感到一下子轻松了。车到办公楼前停下,医务人员飞快地打开后门,扛着担架、氧气瓶及一应救急物品随朱怀镜上楼。楼上已等着好些人了。那位医生说话间就已经戴好了口罩,只露着两只眼珠子,朝柳秘书长点了点头:“请让屋里的人离开。”柳秘书长挥挥手,让大家都下楼去待命,只他和朱怀镜在这里守着。朱怀镜问:“要不要告诉王姨?”柳秘书长说:“还是等等吧。等情况稳定了再说,免得云仪同志担心。” 两人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气氛就特别紧张。大约两个多小时以后,那位负责的医生才出来。柳秘书长和朱怀镜忙站了起来。医生说:“是大面积心肌梗塞。病情稳定了,但还没有完全脫险,得马上送救急中心去。”柳秘书长说:“一切听你们医生的。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医生说:“你们随两个人去吧。唉,⽪长市到底还算命大。要是迟通知我们十几二十分钟,后果不堪设想。”柳秘书长便望了眼朱怀镜说:“就我们俩随去吧。”医务人员小心地抬着⽪长市上了救急车。坐在车上,柳秘书长意味深长地握了一下朱怀镜的手。 医生只按他们的职业要求处理这一切,可现在情况稳定了,柳秘书长的府政意识便又上来了。他问医生要了救急中心主任的电话,拨通了“喂,向主任吗?我是市府政柳子风。⽪长市突发大面积心肌梗塞,经过你们中心现场抢救,情况基本稳定了。现在正在送往你们中心途中。请你亲自安排一下病房,做好一切准备。”一会儿就到了救急中心,好几位医生已等在大厅门口了。一位矮胖的医生 ![]() ![]() 没多久,成副长市同王姨几乎是同时到了。⽪杰也来了,搀扶着他妈妈。王姨眼⽪发红,想必在车上哭过了。成副长市和柳秘书长安慰了王姨,再让方明远去找医生安排个房间,先让王姨休息。王姨却坚持要进去看看老⽪。成副长市就劝道:“云仪同志,你要冷静,克制一下。现在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我们不能进去。你先休息,等可以进去了,马上通知你。”这时方明远已安排好房间了,回来带着王姨去休息。方明远因为没有陪⽪长市加班而感到很不自在,好像⽪长市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他害的。 安顿好了王姨,成副长市说:“子风,我俩研究一下。我看要成立个治疗导领小组。 我任组长,你和卫生厅马厅长任副组长,再就是市民人医院、医大附属医院、市救急中心等单位的负责同志为成员。导领小组下面设立专家小组,由卫生厅长提名,把市里有关方面的医学权威全拉上来。”柳秘书长说:“事不宜迟,我马上通知导领小组和专家小组的人员到位。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就定在四点半开会怎么样?”成副长市说行。柳秘书长便让朱怀镜打电话给卫生厅长,让卫生厅长再通知有关专家。朱怀镜手头没有卫生厅长家的电话,方明远没声没响地掏出了电话号码本子,告诉朱怀镜。朱怀镜知道方明远心里难堪,因为柳秘书长不太理睬他。 打完电话,朱怀镜去上厕所,方明远也同了去。朱怀镜知道他是想试探一下柳秘书长说了什么。方明远当导领秘书多年,最善察言观⾊,早从柳秘书长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了。朱怀镜却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必要把柳秘书长说的话告诉他。话传来传去会传出⿇烦来的。朱怀镜就说:“真的好险。我本来是失眠,起来到院子里走走。见⽪长市办公室的灯亮着,就想上去同你扯谈。一去,不见你,再推开里间门,就见⽪长市倒在地上,再迟十分钟,只怕就坏事了。”方明远很后悔的样子,说:“这次在下面很辛苦。下午才回来。我问他还有没有事,他说让我休息。我晚上就没有来了。”朱怀镜说:“这也怪不了你。”两人说着就到了救急室门口了,便不说了。柳秘书长在不停地看手表。成副长市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像位将军在指挥一场残酷的战斗。 这时,向主任出来了,摘下口罩,刚准备向柳秘书长汇报,马上又看见了成副长市,眼珠子就在两位导领之间递了几个来回,说:“向成长市和柳秘书长报告,⽪长市不会有大问题了。家属可以进去看一下。”成副长市点点头,过来握住向主任的手,说:“感谢你,感谢你们全体同志。这样,老向,我刚才同子风同志商量,成立个导领小组,你参加一个。导领小组下面设专家小组,专家由卫生厅马厅长定。他们马上就到,我们先开个紧急会。”向主任连连点头“这样好。⽪长市是累的啊!我马上叫人安排会议室。”柳秘书长对朱怀镜说:“怀镜,你去请云仪同志吧。”方明远也随朱怀镜一道去王姨房间。 这时,卫生厅马厅长和几位院长、专家到了。成副长市过去同他们一一握手。马厅长摇着头说:“你们导领同志辛苦啊!⽪长市这都是累的!”几位院长也都说是啊是啊,都是累的,市里导领太辛苦了。导领小组和专家小组开联席会去了,朱怀镜和方明远仍留在救急室门口值班。方明远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怀镜,柳秘书长好像很不⾼兴?”朱怀镜说:“没有吧?大概是心里急。这么大的事!”方明远感慨道:“唉!⽪长市快六十岁的人了,一年到头,没有一天闲着。我跟在他庇股后面跑都觉得有些吃不消。”朱怀镜从来没有见过方明远这个样子,內心同情,便有意附和着方明远,你一句我一句,把⽪长市说成焦裕禄了。导领小组和专家小组的联席会散了,几位专家一道去病室看了一回出来,在楼道里碰会儿头,便散了。成副长市和柳秘书长也准备走。柳秘书长 ![]() 直到八点半钟,两位接班的人才来。朱怀镜累得不行了,回家什么也没吃,便倒在 ![]() ⽪长市在救急中心住了二十来天,情况大为好转了,便转去省民人医院。导领生病住院,对有些人来说是个机遇。每天便有很多人去医院看望⽪长市。成副长市同柳秘书长商量,决定安排武警战士全天候值班,不让来人打扰⽪长市。方明远、警卫吴参谋和司机老刘三个人自然是天天守在医院。朱怀镜一下班也呆在医院。尽管派武警值班,上医院来探望的人还是天天不断,都被武警战士挡了回去。陈雁是个例外。她总是晚上来,让朱怀镜或者方明远陪着在⽪长市病榻前坐上一会儿,说说话就走。⽪长市住院不让别人探望,这事在外界一传,人们便觉得我们有位好长市。谁都清楚,有些导领住一回院,比做一笔大买卖赚的还多。 ⽪长市从来没有亲自给朱怀镜打过电话,平时都是方明远代劳的。这一天⽪长市突然打了电话来,朱怀镜一下子竟然没有听出⽪长市的声音,弄得很慌 ![]() ![]() ![]() ![]() ![]() ⽪长市在办公室比在家里严肃些,朱怀镜也没感觉有什么不自然的,很恭敬地站了起来,说:“长市您忙吧,我走了?” 回到办公室,准备去⽟琴那里。在办公楼前碰上方明远。朱怀镜没有说刚才到⽪长市那里,他意识到⽪长市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事情。只问:“明远,几天没见到你了,这么忙?”方明远说:“我正准备找你哩。⽪长市想看看《南国晚报》上写的袁小奇的一篇文章,题目是《却说现代登仙术》,听说那位作者是你的同学,原来在我们政协报社工作,最近好像辞职了。我找了好些天,没找着。”朱怀镜听说了也想马上找到那篇文章,看看曾俚到底说了些什么。 同方明远别了,朱怀镜开车去了龙兴大店酒。自己开门进了⽟琴家,却见⽟琴还没有回来。⽟琴现在忙多了,一般不可能按时下班的。朱怀镜自己倒了杯茶。沙发边的报篮里有一叠报纸,朱怀镜拿过来翻了翻,居然找见了那张登了《却说现代登仙术》的《南国晚报》。看完了,塞进了自己的包里面。朱怀镜纳闷的是,曾俚的文章只字不提谁的名字,可方明远怎么说是写袁小奇的呢?看来袁小奇是何等货⾊,大家都心照不宣。 ⽟琴回来,两人坐着看电视说话。⽪长市 ![]() 第二天上午,朱怀镜专门去了商业总公司,同雷拂尘扯着扯着,就扯到天马乐娱城的事了。尽管朱怀镜很方法,雷拂尘一听就知道他是带着某位人物的旨意去的。雷拂尘当然没有把这层意思说破,只是就事论事,说他会支持龙兴大店酒买下天马乐娱城。 一个多月时间,天马乐娱城同龙兴大店酒磋商了好几次,协议条款越来越明朗。⽟琴处事谨慎,每次协商会后,她都要向雷拂尘通报情况。雷拂尘表态总是很原则,让⽟琴心里不怎么有底。但收买天马乐娱城她是打定算盘了,心想这样也许是龙兴大店酒的长久之计。可是今天,⽪杰终于亮出了底牌,她却没有信心了。⽪杰出价二千八百万元,⽟琴嫌太贵了。当天晚上,⽪杰打了电话来,把今天协商的情况告诉了朱怀镜。吃过晚饭,朱怀镜去了⽟琴那里。朱怀镜不急于问起天马的事,只先扯些别的话。他知道过会儿⽟琴自己会说起的。果然⽟琴就说了:“⽪杰真吃得咸,要价二千八百万!”朱怀镜问:“到底值多少,你心里有数吗?”⽟琴说:“这得评估。可他这也是请专业人员评估的,怎么说呢?评估报告我看了,一眼就看出问题。譬如说保龄球馆的设施,估价八百六十万。哪值得这么多?他们是十二球道的场子,算上装修,依荆都造价,最多五百五十万元。光这一项,就⾼估了三百一十多万元。”朱怀镜听得有些意思了,笑道:“你的生意经还蛮 ![]() 第二天上午,朱怀镜一上班就打了⽪杰电话,把⽟琴的意思说了。当然没有说得太细,他毕竟心里有些鲠鲠的,就像自己在出卖⽟琴似的。当天下午,朱怀镜随司马副长市下基层去了。一去就是五天。回荆都是星期六,朱怀镜把行李往办公室一放,就去了⽟琴那里。开门进去,却见⽟琴躺在 ![]() ![]() 朱怀镜吃惊了:“怎么?一点儿价都没砍下来?”⽟琴摇头摇,没有说话。朱怀镜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关了机手,安安心心陪了⽟琴两天。⽟琴是没办法闲着的,虽是周末,也得勉強撑着去招呼店酒生意。只是人确实有些憔悴,每次出门便小心化了妆。 星期一,⽪杰来电话:“朱哥吗?乐娱城还是卖出去了,感谢你啊。这乐娱城总让我老头子看着是坨眼屎,今后他再也没什么说的了。”朱怀镜说:“感谢我什么?你是商业奇才啊!”⽪杰哈哈大笑起来:“朱哥过奖了,没有你在中间斡旋,我和梅总连谈都谈不下来,你那位梅总可精呀!晚上我想请你玩玩。”朱怀镜只好说恭敬不如从命。 快到中午的时候,⽪长市打电话过来叫朱怀镜。这是⽪长市第二次亲自打电话给他。 上次⽪长市打电话来,朱怀镜以为是自己好运来了,竟暗自 ![]() ⽪长市面⾊慈和:“怀镜,你的能力比较全面,工作很不错,作风也扎实,我是満意的。 我说过,你的事,我会负责到底。我说话算数。我同有关导领通了气,准备让你去财政厅任副厅长。财政厅的班子是彻底换了的,全部是从地市导领中安排来的。还空着一个副厅长职位,你去吧。我觉得你 ![]() ![]() ![]() ![]() ![]() 朱怀镜明⽩⽪长市的意思,是 ![]() 朱怀镜下楼来,心情的 ![]() 为了不显得失态,⼲脆跑进走廊顶头的厕所里小解了。洗手时,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真的是红光満面,印堂发亮,一副吉祥发达的相。撩头发的时候,他有意微微皱了下眉头,掩饰脸上的得⾊。毕竟是下班的时候,走廊里満是准备回家的同事。朱怀镜 ![]() 回家时,香妹正准备下米做饭。朱怀镜便拉着儿子问些关心他学习的话。尽管脑子里翻江倒海,⾝子却纹丝不动,却也发现有喜事闷在心里不同老婆讲,原来是件很难受的事。晚上赴⽪杰的约。无非是喝酒、打保龄球、唱歌跳舞,逢场作戏而已。自然有姐小陪,姐小很靓丽,也很会撩人,却找不到遇见李静的那种感觉。应酬完了,心里竟空落落的。李静留下的名片早被香妹扔了。可朱怀镜是学财经的,对数字天生的敏感,记电话号码几乎有特异功能,一直没有忘记李静的电话号码。只是从来没有打过。无聊的时候,他会想起那个女人,甚至想打她的电话试试,看到底会有什么奇遇。他越是经常这么想着,就越是警惕自己,千万别做傻事。 过了几天,组织部来人考察朱怀镜。当面考察同无记名投票完全是两回事。找去谈话的人,都是办公厅人事处安排的,多是各处负责人。柳秘书长专门授意过人事处长找那些能够客观评价⼲部的同志去谈情况。这话上得书,见得人,冠冕堂皇,人事处长却心领神会。结果,组织部的同志在办公厅考察了一天,工作搞得很扎实,情况也了解得很透彻,发现朱怀镜真是位德才兼备的好⼲部。人们便又是拍朱怀镜的肩膀,祝贺他⾼升,要他请客。朱怀镜只是笑笑,不多说话。他知道用⼲部这事,文件没下来,什么话都不要说。 这回倒是利索。不到半个月,市府政的任命文件下来了。朱怀镜在这批任用的⼲部中名字排在最前面。文件真的下了,叫他请客的人倒少了。大概因为在文件没有下来之前,拍他肩膀的处长们都是同级还比较随便,可是现在他真的是副厅级⼲部了,而且是财政厅的副厅长,大多数处长便明⽩朱怀镜现在是个什么分量,不让朱怀镜请客,而是找机会请请朱副厅长,以后有事好有个关照了。 所以,朱怀镜只宴请了⽪长市和柳秘书长等几位导领,感谢他们的栽培。接下来就是别人请客了。要请他的人又多,他真有些安排不过来,对很多人的热情只好婉言谢绝,实在驳不了面子的就拨冗光临了。张天奇还专程赶到荆都来祝贺朱怀镜⾼就,隆重地宴请了他。严尚明居然也在天元大店酒摆了一桌,请朱副厅长赏光。这位严厅长现在同宋怀镜相见,不再总是那副很职业的面容,显得很和善。柳子风、雷拂尘、⽪杰、方明远、宋达清、刘仲夏、裴大年都请了他。袁小奇听了⻩达洪的报告,也特意飞了回来,说凑个热闹。最有意思的是圆真大师,朱怀镜升迁的消息传到他那清净佛地,也打了电话来,说非请客祝贺不可。朱怀镜推了好半天硬是推不掉,只好约了方明远陪着一道去了。圆真带了两位漂亮尼姑作陪,就在山下一个叫做碧云斋的酒楼叫了一桌。朱怀镜去了才知道这碧云斋酒楼原来是荆山寺办的经济实体。不能委屈朱厅长和方处长吃素,圆真出了主意,一桌两制:一边是酒⾁,一边是斋食。可吃到半路,朱怀镜和方明远再三 ![]() ⽩天餐餐有人请客,晚上又有人登门。来的多是财政厅的一些处室负责人,拜码头的。也有财政厅一般⼲部上门的,很是殷勤。这些⽇子,香妹总是很快活。男人荣升了自是好事,更让她⾼兴的是朱怀镜不管赴多少饭局,晚上总是回家。她知道男人现在是财政厅副厅长了,不像在办公厅过了不久就要写材料,晚上也难得回来。朱怀镜总是这么忙,连⽟琴那里也去不了。他只好打电话告诉⽟琴,他将去财政厅任副厅长。⽟琴因刚接手天马乐娱城也正忙得两脚不沾地,只在电话里说了几句祝贺的话。 方明远接任了财贸处长,厅里为⽪长市另外安排了一位秘书。这位秘书姓余,叫余志,很年轻。邓才刚调保卫处任副处长。朱怀镜猜得出,调走邓才刚,多半是方明远的主意。邓才刚在财贸处⼲了多年,总是副处长,也该动一下了,不然方明远同他不好共事。朱怀镜一直猜不透邓才刚这人怎么这么背时,老是提拔不了。保卫处实在不是个好去处。府政大门口三天两头堵着访上请愿的群众,保卫处的人没一天是好过的。 朱怀镜现在等待着去财政厅报到,财贸处的工作他已同方明远 ![]() ![]() ![]() 他老早就拉我⼊伙,当时我有顾虑。他最近又同我联系,我答应过去,出任他们公司的副总,主要帮他打理法律方面的事情。尽管也是帮人家打工,却自由些,好⼲就⼲,不好⼲我走人。”邓才刚看上去似乎很轻松,而朱怀镜感觉到的气氛是悲壮而落寞的。邓才刚去意已决,朱怀镜便不再相劝。怕邓才刚喝多了会再说出格的话,便不让他独自喝了,总是同他对着喝。就一瓶酒,只要他多喝几杯,邓才刚不至于酩酊大醉的。终于瓶⼲酒尽了,邓才刚还要叫酒,朱怀镜阻止了。付了账,两人喝了杯茶,离席而去。朱怀镜叫了的士,去了⽟琴那里。 朱怀镜去财政厅报到上任,是组织部长带着去的,有些意味深长。因为一般只有正厅级⼲部上任,组织部长才亲自带着去,而厅局副职上任通常是由副部长陪同去的。过了几天,⽪长市又专门到财政厅视察工作,作了几点指示。随后司马副长市也去了财政厅。财政厅上上下下的⼲部便明⽩,新来的朱副厅长非同一般。他们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财政厅导领重新进行了分工,朱怀镜分管预算、行财、企财、 ![]() 如今朱怀镜真当了财政副厅长,也有些紧张。好在他学的是财经,又管过多年财贸,人也灵泛,很快也就适应了。再说具体业务有分管处室各负其责,他只要拍板时不显得是个外行就得了。朱怀镜搬进了财政厅的一套四室两厅的新房。自己是才提拔的副厅级⼲部,凡事都该注意,房子也就不怎么装修。只是香妹嫌家具太旧了,便把沙发、桌椅、柜子、 ![]() 一个偶然的场合,朱怀镜听说作家鲁夫死了,而且已死了快大半年了。鲁夫早同老婆离了婚的,一个人过着,死了好些天,人们撬开他的家门,才发现他趴在 ![]() 就在朱怀镜听说鲁夫死讯不久,市里召开了慈善总会发起暨成立大会。袁小奇回到荆都,捐款四百万元,便当选为慈善总会副会长。裴大年捐款五十万元,被列为慈善总会的发起人之一,并成为慈善总会的终⾝理事。还有十几位企业家,因为捐款而成为终⾝理事。这些慈善的人们都坐在主席台上。朱怀镜也坐在主席台上,因为财政也拿了几百万作为慈善总会的启动经费。朱怀镜也被列为慈善总会发起人之一。在市里导领热情洋溢地阐述慈善事业重要 ![]() ![]() 朱怀镜做官的感觉正好,有件事情震动了他。⽪杰出国了,他先是移民去了南美洲某国,此后又去了第三国、第四国,直至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世界的哪个角落。⽪杰走得隐秘,事先朱怀镜没有听到半点风声。⽟琴听朱怀镜说⽪杰移民去了国外,很是吃惊,眼睛瞪得老大,脸⾊都有些变了。关于⽪杰出国的事终于在外界传播开了,而且越传越神,朱怀镜听到的传言有好几种版本,但基本情节是说⽪杰卷款潜逃了。原来天马公司的自有资产并不太多,全靠行银 款贷支撑。他这一走,公司就只剩下个空壳了,行银 款贷等于丢在了⽔里。 朱怀镜最近没有去⽪长市那里,不知他们夫妇现在怎么样了?这天晚上,朱怀镜去了⽪长市家。小马开门的表情已让朱怀镜感觉到了一种不祥气氛。⽪长市和王姨正坐在沙发里,没有起⾝,只望着朱怀镜,打了招呼。没有开电视,又只开了一盏壁灯,客厅显得冷清而灰暗。⽪长市说:“怀镜,今天有空过来坐坐?”朱怀镜听出这话似乎有怪罪的意思,忙说:“几次想来,打了电话,小马都说你不在家。”他说着就望着小马。 小马会意,帮着遮掩:“朱厅长打过好多次电话哩。”小马倒了茶给朱怀镜端上,自个儿进里面去了。⽪长市说:“怀镜,在外界听到什么话吗?”⽪长市问话从来不是这么直来直去的,朱怀镜愈加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看得出,⽪长市也猜到他是为了什么事来的,也就不绕弯子,直说了:“外面的传言对⽪杰不利。我是不相信,⽪杰同我也常在一起玩,我了解他。”⽪长市叹道:“他是我的儿子,我都没能了解他啊!外界传言是真的,只是具体细节有出⼊。有人说他带走了好多好多亿,没那么多。初步查了下,可能有四千多万。检察院正立案调查。”朱怀镜心里一怔,脑子都有些发木了。王姨哭了起来,说:“这孩子,要这么多钱⼲什么呢?我和老⽪平时总是教育他要安分守己做生意,不愁吃、不愁穿,就行了。他可好,弄了那么多钱,还跑到国外去了。”⽪长市蜷在沙发里,似乎体积也缩小了许多,没有平⽇里看上去那么⾼大了。他背着壁灯,两只眼睛黑洞洞的,朱怀镜感觉到 ![]() 好在老⽪还有你这样的好同事,总算有个说话的人。”王姨说着便拉起朱怀镜的手,轻轻拍着,很感动人。朱怀镜心里有 ![]() “啊?”朱怀镜不知雷拂尘出了什么事,一脸惊疑。⽪长市把头靠在沙发上,说:“今天下午,检察院已经把他收审了。他涉嫌受贿。这个人能力倒是不错,是个人才,在他的任用上,我是说了话的。没想到他在钱字上过不了关。唉,真不争气!他的老对手打着灯笼找他的⽑病,他自己偏偏就不过硬。眼看着要出事了,他托人找我。他自己不⼲净,我保得了他?”朱怀镜问:“到底有多大问题?”⽪长市说:“检察长向我汇报过,初步掌握,有百把万块钱。龙兴收买天马乐娱城的时候,他还向⽪杰伸过手。”朱怀镜感觉脸⽪有些发僵。当初是他将雷拂尘引见给⽪长市的,没想到雷拂尘这么快就栽了。朱怀镜觉得是自己弄得⽪长市没面子。看得出,⽪长市因为自己为雷拂尘的任用说过话而难堪。 从⽪长市家出来,朱怀镜踌躇再三,还是想去⽟琴那里看看。前几天听说⽪杰出国了,⽟琴那么敏感,朱怀镜一直想不通。却又不便多问,怕引出不愉快的话题。今晚他知道雷拂尘收了⽪杰的钱,某种担心在他內心隐隐膨 ![]() 他掀开被子,把⽟琴放了下来。他把她放下来是什么势姿,她便是个什么势姿蜷着,动也不动一下,疲沓沓的像摊泥。他侧着⾝子半躺着,一边吻亲一边摸抚着她,不说话。 ⽟琴没感觉似的,只是闭着眼睛,平着躺了好半天,才慢慢侧过⾝子,长舒一口气,翻⾝爬到了朱怀镜上面,吻亲起来。她伸出⾆头,在朱怀镜的脸上一遍遍地 ![]() ![]() ![]() ![]() ![]() ![]() ![]() ![]() 他的手在她的 ![]() ![]() ⽟琴总不开腔,眼睛死死闭着,像已沉沉睡去了。朱怀镜便拿话来 ![]() ![]() ![]() ![]() ⽟琴坐了起来,伏在朱怀镜的怀里,泪下如注“怀镜,我收了⽪杰二十万块钱。”预感终于被证实了,朱怀镜明⽩这事对⽟琴意味着什么。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把她抱得紧紧的,好像她正在慢慢化成⽔。⽟琴菗泣着说:“我们收买天马乐娱城,明眼人一看就是桩吃亏的买卖。⽪杰同我谈了好多次,我都没松口。最后,⽪杰送了二十万块钱来,说雷拂尘也同意了,请我给个面子。我就知道雷拂尘一定收了他的好处了。我要是不收,雷拂尘会记恨我,也会防着我的。而这桩买卖,⽪杰要是硬要做成,肯定会做成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让我做这总经理,让别人来做。怀镜,我毕竟是怕失去总经理位置,我也想他⽪杰凭什么一下子就⽩⽩多赚了一千万?这人真是害群之马呀!”朱怀镜很是心疼,搂紧⽟琴说:“⽟琴,我俩一起想办法!”⽟琴揩⼲了泪⽔,不哭了:“怀镜,事情我都告诉你了。你早些走,不要等到天亮。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也不要打电话给我,免得平⽩无故地牵扯进去。我想过不了两三天,我就不在这里了。钱我一分都没动过,我明天就去行银取出来。只要检察院的人一到,我就连人带钱都让他们带走。怀镜,你把我再抱紧些吧,我想就这么同你安安静静地抱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啊!”朱怀镜抱着⽟琴,懊悔和內疚沿着他的背脊蛇一样往上爬,最后紧紧 ![]() ![]() 两人一刻也没合眼,就这么拥抱着。很快就是凌晨三点多了。⽟琴望一眼 ![]() 朱怀镜望着她说:“⽟琴,我是你的。你听我说,只要熬过苦难的时间,一切就都过去了。我要你向我保证,不论遇到多大的打击,一定要坚強,一定要想得开,千万不能做傻事。”⽟琴不回答他,只躺了下去,手伸向朱怀镜:“怀镜,我要你。你再好好给我一次吧…”朱怀镜哪有心思做这种事?但他只好顺从她的意思。他摸抚着⽟琴,感觉她其实也没有情绪。两人抱在一起相互摸抚,在 ![]() ![]() 天快亮了,⽟琴目光満是哀婉,推了推朱怀镜“你走吧,时间不早了。”朱怀镜一把搂起⽟琴。他知道⽟琴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如今又遭此大难。多么可怜的女人!朱怀镜穿好⾐服,⽟琴早在 ![]() ![]() 天还没有完全亮,朱怀镜没有地方可去,只好在街上无意识地溜达。初冬的早晨,寒气袭人。好不容易挨到七点多钟,朱怀镜拦了辆的士,让送他去银杏园宾馆。这是财政厅的宾馆,上了车,朱怀镜打了宾馆吴经理电话,说他马上过来。这几天有好多紧急文件,在办公室不得安宁,老是有人找,想躲到这里看两天文件。吴经理叫服务员开了最栋头的一个大套间。朱怀镜太累了,脑门子隐隐作痛,心脏也很难受。吴经理一走,朱怀镜就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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