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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大兵团 作者:许开祯 | 书号:42009 时间:2017/9/25 字数:32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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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任命 吉普车在戈壁滩上疾驰。 烈⽇灼灼,骄 ![]() 这是一九五一年的夏天,一个极为普通的⽇子。两个小时前,罗正雄突然接到命令,要他火速赶往师部,接受任命。 任命?在十四团那间低矮的小平房里陪着江宛音说话的罗正雄一脸费解,眼下他已不再是大兵团的铁⾎战士,更不是十四团团长。他已脫下戎装,很快就要跟前来接他的江宛音一道离开这苍苍茫茫的大戈壁,离开这內地人一听便⽑骨悚然的边塞疆土,到一个叫旺⽔的县上担任县长。旺⽔那儿真是美丽,山青⽔秀,地肥牛壮,更重要的,旺⽔是江宛音的家乡。主民人士江默涵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带上女儿江宛音风尘仆仆赶来,还雇了五峰骆驼,四匹马,说是要用这特别的方式将他这个英雄接到旺⽔去。 “旺⽔的⽗老乡亲盼你啊,罗营长。”江默涵抖着一脸的胡子,用他那 ![]() “好,现在是民人当家作主,你去了,一定大有作为。” 两人说话的时候,十八岁的江宛音矜持地站在边上,一双杏眼不时地偷偷瞄过来,看一眼,便又飞快地掠开,⽩皙的脸颊上不时飞出一团涩羞的红云。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罗正雄的脑子里,江宛音还停留在六年前那个剪着一脉儿刘海,扎着两条小辫子,夜里赖在他臂弯里, ![]() ![]() ![]() “罗县长啊,不,我还是叫你罗营长顺口。当年怪我有眼无珠,没把英雄当英雄。这次不同,我一定要用大红轿子把你抬到旺⽔,让旺⽔那些跟我提意见的人看看,我江默涵,比谁都敬重英雄。” 江默涵说的是实话,当年,罗正雄到他家,是化妆成算命先生去的。一开始江默涵很反感这个年轻人,做什么不好,偏要拿这些鬼啊神的来骗人。一怒之下,将罗正雄赶了出去。若不是 ![]() ![]() ![]() ![]() ![]() 主民人士江默涵是个做事比较固执的人,这些年,他一直不停地打听罗正雄,先是听说他在疆新立了功,为说服国民 ![]() ![]() 罗正雄本人,向来就对组织的安排从不说二,他习惯了服从,也习惯了从服从中重新找回自己。到哪里都是⼲,况且內心深处,他还是更喜 ![]() 难道不想让我走了?坐在车里的罗正雄这么想。 九月的大戈壁,是一年里最为暴热的时候,它的 ![]() ![]() 天黑时分,罗正雄他们进⼊了焉耆盆地,夜幕下的焉耆呈现出处子般的美丽,远处,烟波浩渺的博斯腾湖发出晶莹的光亮。如果在平时,罗正雄一定会让司机放慢车速,他最喜 ![]() 果然,刚进师部,罗正雄就听到一个消息,他的转业命令被收回了,等待他的,将是一项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 “考虑来考虑去,还是你最合适。”师政委童铁山说。 师长刘振海考虑到此次任命的复杂 ![]() 听完政委的话,罗正雄低头不语。这决定太意外,要是换在半月前,也许他能愉快地接受,可眼下他已做好了去旺⽔的准备,忽然又把他拦回来,而且首当其冲的,要他担任特二团团长。这可是一个比战争时期冲锋陷阵还要难的角⾊啊—— “政委,能不能…?”想了半天,罗正雄呑呑吐吐道。 “怎么,胆小了?你罗正雄可是全师最有胆量的,当年老司令员还夸你是永远揷在敌人心脏上的一把尖刀呢。不会也是让这戈壁滩的风把心吹得动摇了吧?”政委童铁山比罗正雄大不了几岁,两人又同是甘肃老乡,说起话来,自然就多了几份平和。 “我是想…”罗正雄还是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向童铁山解释。 “想什么,不会真是舍不得那个江宛音了吧?我可告诉你,生为军人,决不能让女同志牵住心,那个江宛音虽是年轻漂亮,但你是军人,第一要服从的,先是军命。如果真要看上她,组织上可以出面,让她留下来。不过,要是因她拖了工作的后腿,我可饶不了你。” “不,不,”罗正雄紧忙头摇,他的犹豫跟江宛音无关“人家才多大,你可别往这事上想。” “不是我想,你罗正雄啥时犹豫过,怎么才出现一个江宛音,你就变得婆婆妈妈了。我只问你一句,服从还是不服从?” 让政委这么一 ![]() ![]() “好!”政委童铁山笑笑,目光里露出几份赞许“我就知道,你罗正雄不会让师部失望,走,跟我去见师长。” 奉命组建特二团是三天前师部接到的紧急命令,八月二十号晚,担负兵团前沿测绘任务的特一团在塔克拉大沙漠遭遇強烈的黑风暴袭击,这场黑风暴是疆新三十年来遭遇的最大的一次黑风暴,风暴持续了三天三夜,摧毁良田无数,沙漠沿线的村庄还有队部驻地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威胁。风暴过去已近二十天,特一团的官兵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司令部估计,将士们生还的可能 ![]() ![]() 但是兵团建设任务年初就定了下来,大规模的垦荒队伍将要开进荒漠戈壁,前沿测绘工作一刻也不能停,司令部这才下令,紧急组建特二团,把特一团担负的使命接过来。 “组建特一团,我们没争过一师,这次司令部把组建二团的神圣使命 ![]() ![]() ![]() 罗正雄的心,忽一下沉重起来,组建特二团,到最前沿去,考验的,将不再是一个人的智慧和胆略,而是恶劣残酷的自然环境中,能否将全兵团屯垦戍边的伟大梦想变为现实。 五天后,另一支队伍也从迪化出发。坐在驼峰上走在最前面的,是政委于海。 按师部的命令,于海和罗正雄兵分两路,分别从迪化和红沙窝出发,一周后在死亡之地红海子汇合。师部所以决定把第一站选在红海子,就是想考验一下,这支新组建的队伍到底能不能在恶劣的沙漠中坚持下来。眼下不比过去,战争年代,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只要有敌情在,每一个战士都能冲在最前面。眼下和平的曙光洒満大地,谁的心里,都不同程度地松下劲来,能否经受住二次考验,就成了师部衡量这支特殊队部的惟一标准。况且,这支队伍来源复杂,有些,庒 ![]() ![]() 烈⽇下,政委于海脸⾊有些暗淡,甚或带几分沮丧。他三十多岁,不⾼,却结实,黝黑的脸膛很少染笑,一双老是深思的眼睛总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光。十六岁参军,打过无数次漂亮的仗,立过不少战功,抗战期间又在抗⽇军政大学读过一年书,进疆的官兵中,他算是一个秀才。这次选他到特二团,刘振海和童铁山也是颇费了一番苦心,罗正雄别的方面都好,就是脾气太暴,动不动体罚人,甚至爱搞一言堂。特二团毕竟不是战时兵团,肩负的使命远比战时一个尖刀团担负的使命重要,一举一动,都将关乎到兵团事业的大局。刘振海和童铁山商量来商量去,决计先将提拔于海为二师副师长的报告放一放,派他到罗正雄⾝边去,将这支新时期的特种兵打造起来。 对这次任命,于海本人却是心存芥蒂,不过他不会把自己的实真想法说出来,这位三十多岁的陕北汉子在师长和师政委面前,照样表现得乐观而坚定,一走出师部大门,他的脸⾊便 ![]() ![]() 烈⽇烘烤着的大漠上,一字儿拉开三十峰驼,这是后勤处从当地一支很有名的驼队手里买来的三十峰公驼,其耐力和行走速度都属一流。可驼上坐的,却令于海直叹气。除过两名向导还有四名后勤兵,剩下的,如果让他于海亲自挑,怕是一个也挑不上。尤其中间那峰矮驼上坐的,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 此人名叫万月,二十五岁,疆新解放后从迪化招进队部的,据说数学学得好,会摆弄很多仪器。师长刘振海拿她当宝贝一样介绍给于海,还再三強调,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首要的,就是保证万月的全安。于海当时窃窃一笑,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到了大漠戈壁,还有什么全安可言?等万月到了他手下,几天工夫,他就发现,这女子不但养尊处优,而且 ![]() ![]() ![]() 驼队缓缓往西行走,正午的太 ![]() 抢挖地窝子 罗正雄他们比于海早到了几天。 晚风瑟瑟,喧闹了一天的大漠渐渐安静,天空褪去最后一抹红霞,晚霞涂抹过的沙丘呈现出一派难得的宁静。 这是夜的开始,⽩昼与黑夜之间,沙漠有片刻的 ![]() 罗正雄不敢让大家休息,必须抢在沙漠发出 ![]() ![]() ![]() ![]() ![]() ![]() ![]() “你们一定要坚定信念,要像铁驼一样在茫茫戈壁踏出一条路来,有信心么?”刘振海突然盯住他,问。 “有!”罗正雄啪一个立正“请首长放心!”刘振海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正雄,就看你的了。” 在私下,他们更像是兄弟。 风还在吼,一浪袭过一浪,这是一种叫“铁扫帚”的风,不常见,却也没多可怕。刮起来就像有人拿把大巨的铁扫帚,猛扫这个世界。风打在⾝上,感觉就跟铁刷刷你一样,罗正雄领教过不只一次。没想刚到红海子“铁扫帚”便 ![]() ![]() 罗正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犯了错误。这次师部分给他的,一半是新兵,都还没训练过,刚到队部便分到了特二团,师长刘振海再三強调,一定要注意工作作风,绝不能再耍横脾气。“那好,你去做工作,她要再敢哭鼻子,马上让向导送回去。”二营长张笑天爬出地窝子,往南跑去,罗正雄却突地扔掉锨,窝在一人深的地窝子里发起闷来。 说实话,对这次出征,罗正雄心里一点没底,尤其看到师部分给他的这些新兵蛋子后,越发地少了信心。这哪能算是兵?罗正雄心中的兵,虽不是说个个魁梧強悍,却也能至少站成一棵树,合起来就是一座山。兵来将挡,土来⽔掩,罗正雄从来就没感觉有过不去的河,原因是他打仗先挑兵,劈柴先择斧。可这次,师部给他来这一手,人不让他挑,将不让他点,玩新鲜似地给他搡给一堆花男秀女,还说尽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能打仗,能吃苦?笑话!就说这个杜丽丽,罗正雄见她第一眼就没好感。她从驼上跳下的那一刻,罗正雄以为她是跑队部来慰问的文艺战士,又一看,不像,文艺战士走路有文艺战士的样,不像她,左瞅瞅,右望望,一步三态,就像新媳妇进了婆家,啥也新鲜。好不容易走罗正雄跟前,报告也不打,礼也不敬,傻呵呵问:“你们就在这里⼲⾰命呀?”罗正雄啪地敬给她一个礼:“是!”吓得她往后缩几步,忽然又満脸嬉笑“你是站岗的吧,嘻嘻,我听说队部站岗的都这样。”笑完,不等罗正雄批评她,哗地跑院里看花去了。 团部小院种満了各⾊鲜花,这是二营长张笑天的主意,罗正雄最烦这些花呀草的,张笑天说这样可以丰富大家的生活,鼓舞士气。罗正雄心里骂:“鼓舞个庇!靠花呀草的,鼓舞起来的能叫士气?”嘴上却说:“好,就把这任务 ![]() 夏⽇ ![]() ![]() 张营长扭⾝看了一眼杜丽丽,杜丽丽已将大半个⾝子装扮到花团里,不知是她点缀了花团,还是花团映衬了她,张营长眼里发出一种少见的光,雄 ![]() ![]() “报情兵?”罗正雄很是不解,师部分给他报情兵做啥,现在不是平息叛 ![]() “她是让政委一怒之下轰来的。”张营长悄声说。 “哦?”罗正雄警惕地瞪住张营长,张营长说这话明显是有意味的,最近这样的事儿接连发生,弄得下面团营一级的⼲部又惊喜又惶恐。谁也巴望着师部突然派来几个漂亮的女兵,真来了,却又摸不着深浅。莫非这小丫头?罗正雄忍不住一阵瞎想,但这小丫头也不像个让师部轰下来的碎兵啊。罗正雄灵机一动,命令道:“马上带她训练,比别人加大一倍训练量。” “是!”二营长张笑天没想到罗正雄会下这么个命令,敬完礼,走向杜丽丽“新兵杜丽丽听令,三分钟內归队。” 杜丽丽正专心致志站在一种从没见过的花面前,这花长得袅袅婷婷,花枝颤动,独具一种美人的风骨,花却圣⽩如雪,洁净得令人气短。尤其它噴出的香气,淡雅中带着穿心透脾的力量,昅一口而舒全⾝,令人悠然⼊醉。 “这叫什么花?”杜丽丽听见声音,愕然地转过⾝子,忘我地问。 张笑天脸红了下:“这叫天山雪。” “天山雪?”杜丽丽的声音带着一股蚀骨的味儿,令年轻的张笑天耳膜轻颤,微波轻 ![]() “全体注意,紧急集合。”罗正雄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为啥要发这样的口令,后来他想,兴许打第一眼开始,他就想把杜丽丽原给轰回去。 带着她,是个⿇烦呀。地窝子里的罗正雄发出沉沉一声叹。 风不知啥时小了,黑夜乌隆隆庒来,罗正雄⾝上、脖子里,盖了厚厚一层沙。起⾝,抖落⾝上的沙尘,罗正雄朝外巴望,张笑天正带着杜丽丽几个,往挖好的地窝子搬东西。拾柴禾的第一组也陆续归来,柴禾堆成个小山,向导铁木尔大叔正指挥着另一组四下燃放篝火。沙漠中燃篝火是有讲究的,并不是你想在哪点就能在哪点,按铁木尔汗大叔的说法,一是要摆出吉利,二是要摆得喜庆,这样才能把一团人的希望燃烧起来。他的女儿阿哈尔古丽正在跟炊事班一起,煮香噴噴的羊⾁。 阿哈尔古丽是一位美丽得有点过分的姑娘,这美丽是罗正雄张笑天这种汉族男儿无法料想的,如果不是进疆,纵是有多野的想像力,他们也无法把一个姑娘想成这样。可惜这份美让阿哈尔古丽裹在了纱巾里,见面第一天到现在,她的笑都隐在纱巾后头,只露给罗正雄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加上队部严明的纪律还有对维族同胞的尊重,罗正雄也不敢把眼睛正视过去。但心里,他却觉美丽的阿哈尔古丽是善良的、多情的,能有她做向导,这次出征的严酷 ![]() 看到大风并没让这支新组建的队伍 ![]() 夜⾊下传来警卫的声音:“看不到,团长。” 1951年夏天这个暴风过后的夜晚,红海子第一顿饭,对罗正海一生都有重要意义。当阿哈尔古丽亲手将一碗羊⾁递给他时,他看见了远处闪出的星星,那是暴风退尽后天空露出的第一点亮,罗正雄却觉得看到了希望。阿哈尔古丽汉语讲得极为流利好,罗正雄却喜 ![]() ![]() 罗正雄正要发话,蹲在张笑天⾝后的杜丽丽突然喊出一声:“天呀,沙子。”接着,就听到碗扔到沙滩上的声音。黑夜中罗正雄分明感觉到有几双黑亮的眼睛动了几动,那是铁木尔大叔和阿哈尔古丽发出的不満,也是整个沙漠发出的不満。 “捡起来。”罗正雄走过去,盯住杜丽丽。杜丽丽似乎还感觉不到他的威严,嘀咕道:“碗里尽是沙子,怎么吃?” “捡起来!”黑夜里猛地爆出他狮子般的声音,这声音对张笑天他们是非常的 ![]() “我就不捡,你一张脸黑给谁啊。”二营长张笑天刚要递眼⾊给她,罗正雄已一把提起杜丽丽,摔小 ![]() ![]() ![]() 这顿饭吃得有点沉重。 杜丽丽被无言地剥夺了吃饭的权力。 红海子是一处死海,据说在明末清初,这儿还绿波 ![]() ![]() ![]() 吵杂声真是杜丽丽弄出的,杜丽丽挨了那一摔,心里憋着屈,却又不敢 ![]() 梦有时是会欺骗人的,再美的梦想,一触到现实,就全变了样。 杜丽丽感觉人生第一个梦想就让这沙漠给蹋糟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吃不下,她怎么能咽得下那么耝糙的食物哩,又怎么能受得了満嘴的沙子呢?她的眼里有东西在 ![]() 杜丽丽的嚎扯声就这样发出来。等张笑天闻声赶去时,女兵住的地窝里早已滚成一团,杜丽丽跟胖子打架了。胖子名叫张双羊,来自甘肃岷县。她本是跑到队部找哥哥的,不幸的是她哥哥平息叛 ![]() “张双羊,出来!”张笑天一看张双羊肥滚滚的庇股坐在杜丽丽⾝上,庒得杜丽丽喊爹叫娘,当下就将张双羊罚到了地窝子外。杜丽丽肿红着眼,她显然哭过,这阵儿却充英雄,要扑向张双羊。张笑天喝住她“想做啥,是不是也要罚外面去?!”杜丽丽瞪了张笑天一眼:“我要求马上调换宿舍,跟这样的人住一起,我会疯掉。” 张笑天没理杜丽丽,他看到夜⾊下罗正雄正冲这边走来,忙 ![]() 罗正雄刚要发火,却猛然发现黑夜里有人影在动,就在离营地几十米处。“谁?”他叫了一声,拔 ![]() ![]() 怪了?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搜!”罗正雄说了一声,人已窜⼊黑夜中。 红海子一带,地形十分复杂,不仅有废城遗址,还有枯井深⽳,更可怕的,清末年间,这儿曾发生过一场宗族间的⾎斗,几百人被夜一间屠尽,尸骨埋进废弃的城墙底下,此后红海子便成为⾎光之海,终年弥 ![]() ![]() ![]() 直到天⾊发⽩,还是啥也没寻着。两人在一处枯井前汇合后,张笑天要说什么,罗正雄拿眼神制止了他。这是罗正雄的习惯,对有所怀疑的事,他从不讲出来,也不许同志们讲出来。有时候怀疑搁在心里,比讲出来的危害要小。 征战尚未开始,绝不能先 ![]() 回到营地,女兵张双羊还站在外面,两人让黑影一搅,反把这事给忘了。也难得这女娃,居然很是服从地在风中立了半夜,⾝子还 ![]() 新的一天很快开始,出乎意料的是,罗正雄下达了一个命令,全团集合,兵分两路,在沙漠中跑步。 罗正雄有意识地将杜丽丽分到了自己这边,而将张双羊分给了张笑天,果然,没跑上半小时,杜丽丽就掉队了。罗正雄没理这个边城姐小,继续带着队伍往前跑。中午时分,他看到向导阿哈尔古丽扶着汗流浃背的杜丽丽,一瘸一拐地朝队伍走来。罗正雄的目光在阿哈尔古丽⾝上盯了好久,才缓缓移开,然后一声令下:“全体注意,前方目标,沙刺梁,冲啊。” 阿哈尔古丽和杜丽丽又被远远甩在后头。 这时候一只鹰斜刺里冲来,盘旋在罗正雄他们的上空。 天格外蓝。 骄 ![]() 跑在队伍最前面的罗正雄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事,政委于海他们怎么还不到,莫不是? 黑影到底是谁 罗正雄担心的没错,于海他们果然出事了。 驼队经过风葫芦⻩寡妇滩时,遭遇了旋风,有人不幸失踪。当时已近⻩昏,按计划他们要穿过⻩寡妇滩,到前面楼兰古址紫藤香寨宿营。楼兰古国虽已不在,紫藤香寨遗址却保护完整,那儿不仅避风遮雨,还能让宿营者勾起对昔⽇古国的一片遐想。于海曾到过那里,还异想天开地想,有机会一定要做一名考古学家,开解楼兰之谜。现在看来只能是梦想了,央中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成了垦荒战士,茫茫戈壁,这一生还不知能不能走出去? 风来得总是突然,沙漠里行走,风便是你躲不过去的一个⿇烦,你必须学会应对,而且要从容。好在于海早已无所畏惧。驼队走进⻩寡妇滩时,他提醒大家,风葫芦的风不同别处,来得猛,旋得也疾,平地而起,呼啦啦就能把人旋起。他要大家都骑在驼上,拿绳子将⾝体跟驼捆一起,这样,驼在人在,风再害,驼还是有办法应付的。 谁知,短短的二十分钟刮过后,驼队被刮得七零八散,头驼旋出了⻩寡妇滩,尾驼还在滩那头。三十峰驼如同三十颗花生米,让疾风撒在了阔大的⻩寡妇滩。⻩寡妇滩地形并不复杂,它是塔克拉玛⼲难得一见的平地,有人戏称她为塔克拉这个野 ![]() 于海回转⾝,四下寻找驼队,还好,向导离他不远,这是位经验丰富的老驼手,解放前曾是疆新有名的驼客子,人称“驼五爷”这些驼都是从他手上买的。两个人顺滩往南走,赶天明时分,他们先后找到了被风掠散的二十七峰驼。 清点来清点去,独独不见的,偏是万月。 真是怕啥就有啥,于海最担心的,就是万月,进⼊⻩寡妇滩时,他还特意向刘威 ![]() “大风旋起时,我听见过她的喊,可风实在太猛,我…”副团长刘威结结巴巴,于海他们找来前,他已寻遍了附近四处,万月失踪,他比谁都急。 “五个人一组,分六个方向找,一定要找到她。”于海顾不上多问,当下命令道。刚刚集中在一起的驼队迅速分开,排成六个小方阵,由南向北缓缓行走。这时候东方噴出一轮巨⽇,被风掠过的⻩寡妇滩哗一下明亮起来。 于海他们在⻩寡妇滩耽搁了两天,两天里驼队几乎没有休息,他们在⻩寡妇滩来回走了三个来回,几乎寻遍了每一个坑坑洼洼,万月仍是不见踪影。于海的心暗下去,他不敢想象结果,心里不住地祈祷,千万别出事,千万别让她出什么事。第三天晚上,他们到达紫藤香寨,这是向导驼五爷的主张。驼五爷坚决不同意于海再找寻下去。“她要真让风掠走了,你眼睛找烂也是闲的,一双⾁眼是看不穿沙漠的,这沙漠要是呑起个人来,算啥?”驼五爷见于海还不想离开⻩寡妇滩,又道“知道这滩为啥叫寡妇滩么,当年它呑掉过三十几名可怜的人儿,那可是王爷精挑细选送给疆外的上等礼品。我说句话你莫见怪,这滩,见不得女人,你若不想再惹⿇烦,还是快快离开。” 于海不信这些,打小到现在,他就不信鬼啊神的,可这又能顶啥用呢?万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纵是一⼲人把眼睛望穿,也看不见那个被风卷走的影子。于海不敢再拖下去,重命在⾝,他怕罗正雄等得心急,更怕这荒漠野滩,突然地再飞来什么横祸。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谁也无心思为紫滕香寨生出遐想,沉默取代了一切。 可怜的紫滕香, ![]() 第二天重新上路时,驼五爷忽然说:“放心,我的驼我知道,只要她不离开驼,驼就能把她带回来。” “真的?”于海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希望,惊喜地盯住驼五爷。 驼五爷避开他跳跃的目光,冲空旷的大漠吼了两嗓子,唱:“太 ![]() 这是多么 ![]() ![]() 可是走着走着,他忽然扯起嗓子,冲望不到头的大漠吼:“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全呑掉,你个黑了心的,呑走一个姑娘算什么英雄?!” 这声音有点像狼嗥。大漠唰一下静下来,极静。 只有驼铃不倦的声音。 谁的心也沉甸甸的,没有人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又是两天后,驼队终于到达红海子。望见营地的一刻,于海心里腾起一股浪,这是出征者常有的心情,每每跟战友会合,总会有别样的东西生出来。罗正雄老早就等在沙梁子上,看见于海,奋兴地扑过去,两个人紧抱在一起,用⾝体传达着內心想要说的话。 红海子腾起一片 ![]() “我把万月丢了。”于海说,声音里有股深深的自责。罗正雄嘿嘿一笑,捣了于海一拳。于海感觉有点怪,不解地瞪住罗正雄。罗正雄指着远处的方向说:“你看。” 这一看,于海惊了。铺満果果刺的沙岭上,万月背对他们而立,她的⾝姿曼妙,颀长,宛若一支风中摇曳的野玫瑰,盛开在果果刺中。夏⽇的果果刺,尽情地噴出一岭的⻩花,染得沙梁子要醉。风一吹,沙岭摇晃起来。 “她怎么…?”于海惊得说不出话。 “她比你们早到了一天。”罗正雄说着话,牵过驼,引于海往营地走。他脸上并没太多惊诧,好像万月的失踪并不是件值得惊诧的事,倒是于海,脑子里怔然着,这真是太意外了,万月她?他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往回望,那依风而立的影子,似乎勾起他什么心事,可他又的确不是一个有心事的人。夏⽇的沙漠里,因了万月的出现,再次 ![]() ![]() 宿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两支队伍汇合后,罗正雄对地窝子重新做了一番分配,由于万月坚决不睡地窝子,只好在炊事班边上为她搭了座简易帐蓬,没想杜丽丽也想挤进去,让罗正雄狠?了一通。杜丽丽噘个小嘴,暗骂罗正雄偏心,凭啥要给新来的女兵搞特殊?炊事班另一侧,是向导铁木尔大叔和女儿阿哈尔古丽的帐蓬,向导们是从来不睡地窝子的,走到哪,都有他们自带的帐蓬。罗正雄原想在⽗女俩边上为新来的向导驼五爷搭个小帐蓬,没想驼五爷跟铁木尔大叔刚打了个照面,就再也不往那边去了。这两个一生都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好像有什么成见。罗正雄问了几句,驼五爷不说,他牵着自个的驼,走到离营地二百步处,取下驼上的大行囊,有点孤独地在沙岭下打起帐蓬来。 这个时候,一直很活跃的阿哈尔古丽却突然沉默下来,好像驼五爷的到来惊扰了她。罗正雄尽管什么也没说,但还是牢牢记下了驼五爷第一眼看见阿哈尔古丽时那十分惊诧的眼神。 铁木尔大叔倒显得很大度,从帐蓬里拿了一个馕,朝沙岭走去,不过很快,他的步子又迈了回来,驼五爷不喜 ![]() 罗正雄静静观察着这一切,心里,止不住打了几个问号。 队伍一会合,特二团就算正式成立,罗正雄用一天时间,给队伍做战前动员。他还是改不了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把战前动员看得很重。虽是和平年代,可这次出征,就意味着作战,是人跟自然、人跟沙漠的战斗。能否打赢这场战争,考验的,不只是全团战士的技战术,更重要的,是毅力和信心。是的,信心。罗正雄说:“战争年代,我们出生⼊死,尖刀一样时刻准备着揷⼊敌人心脏。现在是建设年代,我们铁肩担使命。我们将是一群怪兽,一群野狼,穿漠海,越戈壁,过沼泽…我们无所畏惧,目的,就是把红旗揷在天山上!” 出乎意料,这几天看似散漫的这支队伍,忽然间变得紧张、严肃,包括已经挨了好几次批的杜丽丽,这阵儿也神情肃然,睁着两只明突突的眼,朝罗正雄望。 罗正雄讲完,杜丽丽带头鼓掌,掌声间,罗正雄扫了一眼万月,她的双手并没鼓在一起,而是习惯 ![]() ![]() 按师部下达的计划,特二团第一项任务,就是测量红海子地形图。 队伍分成三组,第一组由于海带领,负责测绘红海子地形图。第二组由副团长刘威和张笑天带领,测绘曾经流往红海子的古河道。这是迄今为止兵团发现的最大的一条古河道,相传二百多年前,这条叫做呼尔玛的古河还清波 ![]() 在这支队部里,很多事是不能随便问的,于海和刘威接受这次任命时,上级曾再三強调,行动上要绝对服从指挥,牵扯到某些机密的,要他们能回避一定要回避。“绝不能轻易怀疑谁,更不能互相间形成磨擦,记住,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为大兵团提供第一手资料。” 队伍哗啦啦开进红海子,向导也分成两组,帮战士们拿仪器。罗正雄眼里,这些仪器比生命还重要,尽管到现在,他还一样也不会摆弄。 远远地,罗正雄看见,第一个架起经纬仪的,竟是万月。这女子果然利落,似乎一触摸到仪器,她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两天里留给罗正雄的那种杨柳轻摆的感觉瞬间全无,他不得不叹服,师长刘振海挑人就是有眼光。另一头,张笑天他们也站在了起点,扛着⽔准尺往前跑的,竟是胖子张双羊。甭看她体重130多斤,跑起来却很灵活,这是个能吃苦的孩子,罗正雄很看好她。她哥哥以前就在罗正雄手下当侦察兵,那次平息叛 ![]() ![]() 夏⽇的红海子,因了这支神秘的队伍,忽然间活泛起来。一阵微风掠过,罗正雄的心慢慢舒展开来。等两个组全部投⼊工作后,罗正雄转⾝对侦察兵说:“从现在起,你们的任务就是全天候监督红海子周围的一切,哪怕飞进一只鸟,也要给我记下模样。记住了,红海子只是我们放给对手的一颗烟幕弹,在真正进⼊核心地带前,我们必须要保证这支队伍没被敌人渗透,更不被敌人发现,做不到这点,下一步工作就不能开展,我们绝不能让特一团的悲剧重演。” 两个侦察兵化妆后迅速离去,罗正雄自己,却呆呆地坐在了沙梁子上。 他心里有事。师部召开的秘密会议上,师长刘振海传达了兵团司令部的指示。特一团出事后,兵团司令部展开了调查,初步怀疑,特一团是內部出了奷细。疆新 立独分子还有国民 ![]() ![]() 进疆的官兵中,惟有罗正雄受过特种训练,对付间谍还有叛逃者,罗正雄就是司令部一张王牌! “你是钢,关键时刻必须用在刀刃上。如果把大漠比作天空,你就是雄鹰,现在这只鹰要飞向天空,除了照顾好同志,你还要随时扑向狡猾的豺狼。”师长刘振海对他充満了无限期望,他也知道,将罗正雄突然截留下来,有点忍残,可特一团突然出事,打 ![]() 副团长刘威还有二营长张笑天,都是从转业名单上让司令员亲自划过来的。 可见,司令部对组建特二团,下了多大决心。 然而,进⼊沙漠已经十天,罗正雄脑子里,却一点头绪也没。他现在是看谁都起疑心,稍稍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的神经敏感起来。万月失踪又意外回来,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没细问,问了她也不会说。罗正雄很清楚万月的 ![]() 那天晚上的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这些问题必须尽快搞清楚,要不然,罗正雄自己会 ![]() 起风了!刚才还骄 ![]() ![]() 这就是罗正雄,再恶的风,也 ![]() 沙漠里是绝不允许洗头 一周以后的一个早上,营地发生了件小事。天刚蒙蒙亮,罗正雄从营地外面回来,正要往地窝子里钻,猛听政委于海在另一边发火。罗正雄止住步子,竖起耳朵听,于海好像是在批评万月。大清早的,又是什么事?罗正雄轻步走过去,晨曦下,一幅画面跳⼊他眼帘。晨光泼洒过的大地,发出一层⻩橙橙的亮,夜风摸抚过的沙梁子,极像一条圆浑 ![]() 沙漠里是绝不允许洗头的,这一点罗正雄讲得很清楚。红海子的⽔源还没找到,来时带的⽔又很有限,⽔就成了一团人的命 ![]() 可是这火发了等于没发。于海在边上大发雷霆,万月却照旧洗着她的头,似乎于海这个人 ![]() 罗正雄正想走过去,万月突然转⾝,两个人的目光就那么瞬间相遇,不知怎么,罗正雄心里震了一下,真的是震。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在异 ![]() ![]() 政委于海的骂更响了。他大约是被这个目中无人的丫头给击怒了,居然骂出一句很难听的话:“你是战士,不是风尘女子,留长发给谁看?!”罗正雄想制止于海,那边却传来驼五爷的话,说他的罗盘不见了。 “什么?”罗正雄撵过去,向导驼五爷正在发火,说他的罗盘明明就在枕头底下,早起给驼喂草的空,罗盘就不见了。“是哪个多长一只手的,那可是我的宝贝啊。”驼五爷的声音有点像哭。 等问清,才知那不是什么罗盘,是驼五爷比命还珍贵的一个宝贝,专门在沙漠里辨认方向,据说比军用罗盘还管用。他的驼队正是凭了这宝,才永远不错走方向。当初有蒙古人拿重金买,驼五爷都没舍得,没想… “不急,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在枕头底下?” “这还用想么,我这宝贝一刻也不离⾝的,昨儿个喂驼,差点掉草里,今儿我多了个心,悄悄放枕头下,谁知这长着贼眼的,他倒看得清。” 驼五爷的愤怒和绝望中,罗正雄相信罗盘是丢了,可就那么一会儿的空,谁能溜进驼五爷的帐蓬拿走罗盘呢?再者,也不是谁都知道驼五爷还有这么一个宝贝。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就往铁木尔大叔那边瞅,铁木尔大叔正在驯鹰,那是一只叫做铁嘴的鹰,据说跟了铁木尔大叔大半辈子,鹰是有点老了,可真要振翅飞起来,样子还很凶猛。铁木尔大叔每天早起都要驯它一会,有时候让它伏在肩上,跟自己一起跑,有时却像队部驯⽝一样,让它一次次冲向云霄。 今儿这鹰,却懒懒的,有点不想动弹。任凭铁木尔大叔怎么使法子,它就是半睁着眼,装睡。罗正雄听到铁木尔大叔沮丧的一声叹:“你个懒物,迟早要被兔子吃掉。” 罗正雄止住吵闹,让闻声赶来的张笑天他们各回各位,自个却撇下众人,朝沙梁子后面走去。不多时,侦察兵小林跟随过来,低声说:“早起的时候,我看见阿哈尔古丽往这边来过。” “你是怀疑她?” “不是怀疑,我真的看到过她。” 罗正雄没再问什么,其实他脑子里也闪过阿哈尔古丽,但这不可能,一个如此纯洁的维吾尔姑娘,怎么能⼲这种事呢?偷窃在维吾尔族来说,是件很聇辱的事,罗正雄不敢轻易让这位维族姑娘蒙受羞辱,可除了她,又会是谁? 早饭吃得寡而无味,驼五爷端着碗,一边捣弄,一边还在不停地诅咒。看得出,罗盘在他心中的确是个宝贝,好几次,他把目光投向铁木尔大叔,但铁木尔大叔一点不在乎他的骂,好像他的话就跟沙漠中随时而起的风一样,不值得去琢磨。美丽的阿哈尔古丽倒是有点例外,这个早上她吃得很少,一双黑黑的眸子不时投向驼五爷,驼五爷骂得凶了,她的眼神就动一下,不是生气,看上去有点像惊讶。从她茫然的眼神看,她更像个世事未谙的孩子,似乎不太明⽩人们之间为什么会生出仇恨。罗正雄静静观察着这一切,直到饭后出工,也没说一句话。 这一天罗正雄跟在了第一组后面,说不清为什么,他忽然想接近万月。罗正雄对测量是个外行,但吃苦的活儿他能⼲。他从外勤兵手里接过标尺,扛上就走。驼五爷见状,忙不迭迭地说:“咋能让团长扛哩,快放骆驼上,今儿个驮得轻。”罗正雄笑笑,他用一个模棱两可的笑拒绝了驼五爷的好意,驼五爷有丝怅然,进⼊营地到现在,驼五爷都在想办法跟罗正雄拉近关系,可惜,到现在罗正雄还跟他生分着,在他眼里,团长罗正雄跟铁木尔⽗女的关系反倒友好些。“迟早后悔哩,甭看你是团长。”他暗自嘀咕了一句,喝了一声驼,心事凝重地往前走。 沙漠并不是永远处在骄横中,有时候,它的宁静和大度反倒让人更觉它像个沉思的老人。带点哲学味道。读书不多的罗正雄不久前刚刚接触到马克思,这是团以上⼲部的必修课,这时他却忽然将大漠跟哲学联系起来,还觉得这联系很妙。罗正雄并不是一个深刻的人,他甚至讨厌深刻,但生活有时候实在轻松不起来, ![]() ![]() ![]() ![]() 怪,咋给突地想起她来了?罗正雄心里一笑,脸却还是老样子,绷着。按说,他是不该在这时候想起江宛音的,其实哪个时候也没必要。她跟他有什么关系,没,真的没。尽管老夫子江默涵口口声声说要把小女嫁给他,可那是江默涵的心愿,跟他罗正雄没关系。不是他看不上人家,是庒 ![]() ![]() 罗正雄摇头摇,驱赶掉这些混蛋想法,紧追几步,眼看要跟万月并肩了,忽然又放慢脚步。这时他听到后面有个声音:“不就一个红海子,有什么可测的?”说话的是吴一鹏,师部下来的,秀才,技战术上有一套,爱研究点学问,还会写会画,人称小军师,是师长刘振海的红人。罗正雄却不喜 ![]() 罗正雄没回头,他怕看到⽩脸男人,一看就来火,莫名的就来,控制不住。但是很快,他又听到另一个声音:“你才错咧,这红海子,玄着哩。”这次说话的是驼五爷,显然他对秀才的话不満,想拿老江湖的口气让秀才长长见识。罗正雄咳嗽一声,驼五爷下意识就把话咽了回去,这老汉真是个人精,见秀才怪怪地望着他,他⼲巴巴地说“你看这天,今儿个多顺和啊。” 万月猛就回了头,她已出汗,几十斤重的仪器,背在瘦弱的肩上,不出汗才怪。驼五爷想讨好,被万月恨恨剜一眼,忙又把话咽了回去。一片说闹声中,万月跟罗正雄目光相对,旋即又分开。罗正雄发现,那双眼里有东西。 到了测点,外勤兵要跑尺子,罗正雄说我来。万月望他一眼,没吱声,打开三角架,开始调平。罗正雄抱起尺子,按于海教他的方法开始找点。年轻的外勤兵有点尴尬,跑尺子是很苦的活,弄不好还要挨仪器手的骂,因为点跑得不到位,测出的图就不能叫图。好在罗正雄不是太笨,跑尺子这活他还能应付。 工作一开始,空气唰地肃穆起来,仿佛整个沙漠进⼊了战备状态。政委于海手握小红旗,指挥着全组人员,他是测量兵出⾝,⼲这行得心应手。接连跑了三个点,罗正雄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仪器手都能迅速进⼊状态。全组十二架经纬仪,这阵跑完一个点的,不到一半,有个仪器手甚至还没整平仪器,那个可爱的小⽔泡就是不往中间钻,急得他双手?汗。沙漠松软,轻微一动,仪器的平衡点就没了。要想找回来,又得费好大劲。看来⼲这行靠得不只是技术,还有心态,心静才能找到感觉,手上的感觉。罗正雄发现,万月就跟进⼊无人状态一样,从容而镇定,眼里几乎看不到别的事物。 许是受她影响,罗正雄跑点的感觉越发准确,这个点还测着,下个点便到了眼里,这样他们的速度便快了很多,一小时后,他们已将其他仪器手远远甩在了后面。太 ![]() “给,喝口⽔。”罗正雄把⽔壶递过去,这是特二团的规定,每人每天一壶⽔。“我有。”万月打 ![]() ![]() 原来万月挨了于海的批后,连续几天不到炊事班领⽔。 “这怎么行,进沙漠不带⽔,你想渴死在里面啊。” 万月不吱声,避开罗正雄目光,望住远处。这是一个有心事的女人,罗正雄尽管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什么,但她一定有很深的心事。 “罗盘的事,你怎么看?”罗正雄突然问。 “什么罗盘,我不知道。”万月没有回头,好像不习惯看着罗正雄的眼睛说话。 “我知道你也有个罗盘,是德国造的。” “…”万月有点惊讶,这是她的秘密,那个罗盘是件很珍贵的礼物,没几个人知道。 “当然,你这次没带,有机会,我想见识见识。” 万月转过⾝,这一次,她不想避开他了。“你跟着来,就为这事?” “不,我是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什么也行。” “你要谈的我不懂,也不感趣兴。” “我是想谈谈你⽗亲。” “你——”万月恨恨地怒了罗正雄几眼,一庇股坐沙滩上,不起了。 万月的⽗亲叫万海波,是国民 ![]() “我见过他。”罗正雄像是成心要撬开万月的嘴,一个接一个给万月抛炸弹。 万月紧咬着嘴 ![]() 罗正雄有丝儿沮丧,万月显然不想理他,怎么办?怈气间他猛地抬起头,望住碧蓝碧蓝的天空,天空真蓝啊,蓝得简直不像天空。倏忽间,一层云从他眉梢间滑落,慢慢罩住他整个脸。万月再次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罗正雄发出的,倒像… “我也见过你⺟亲,那是我一生都不能原谅的错误。” 万月再也坐不住了,弹起⾝子,似乎吼了一声,就像⺟狼一般扑向大漠深处。 沙漠发出一阵轰鸣,极暗,却又震彻人心。 那真是不能重提的一件往事,久长的⽇子里,它都像一块礁石,沉沉庒在罗正雄心里。轻易,罗正雄是不敢去碰的,那是他从军生涯中惟一的一次挫败,却也是最最致命的一次。他不能原谅,一个生命因他而丢失,一个天才因他而毁灭。 万月的⺟亲名叫谢雨亭,一个长得比名字还要美丽的女人。她认识万海波时,万海波已四十好几,而且有了三房 ![]() 1947年舂,罗正雄突然接到命令,要他带一个特工营,秘密潜⼊重庆,目的,就是设法接近万海波夫妇,争取将他们策反,让他们能在未来的⽇子里,为新国中的建设贡献力量。那是一段极其残酷的岁月,国民 ![]() ![]() 罗正雄是侥幸逃开了,但由此惹出的一系列祸 ![]() 先是万海波对小妇人谢雨亭大发雷霆,你怎么也想不到,专业上有着惊人天赋和卓越才华的万海波,处理起其他事务来,却是非常的顽固。他大骂谢雨亭 ![]() ![]() 国民 ![]() ![]() ![]() ![]() 她说出了那个特工的名字。她不说也没办法,万海波训完她,亲自叫来这帮人,指着她鼻子道:“都是她做的,你们想知道什么,让她讲,我没空理这些无聊的事。”万海波眼里,这些事真是无聊,无聊透顶。谢雨亭也觉无聊,甚是无聊。所以她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道了出来。 那个特工旋即被捕,她原以为万海波是爱国知识分子,应该能深明大义,大是大非面前,他不该糊涂。她错了,她忘了政治只是一部分人的事,对大多数人来说,它是个遥远而且危险的东西,尤其万海波这种书呆子,眼里哪有你的政治?除了专业,剩下的趣兴他全给了女人,所以罗正雄们想用惯有的方式让他觉悟,简直就是提着脑袋瞎碰。 重庆的形势急转直下,风声再次紧起来,大街小巷布満了暗哨,隔十分钟就有人被抓进去,罗正雄的特工营遭到了毁灭 ![]() ![]() ![]() ![]() 罗正雄才算是明⽩,人不是因为接受了某种训练,骨头就能硬起来。骨头这东西,真要在人⾝上硬起来,还真不那么容易。 女特工的叛变让重庆陷⼊更深的黑暗和⾎腥中,很快,国民 ![]() ![]() 震惊和悲恸过后,上级再次做出决定,要罗正雄二度潜⼊重庆,设法营救谢雨亭,因为有可靠消息说,万海波生前,将许多重要的研究资料还有几项秘密成果 ![]() ![]() ![]() ![]() ![]() 罗正雄汲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只带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秘密潜⼊重庆,他们制定了非常绝密的“猎 ![]() ![]()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罗正雄摇头摇,将那段痛苦的记忆驱赶回去,并发誓不再想起它。这时候太 ![]() 这一天罗正雄没能再跟万月配合,就在他跋步想找回万月时,侦察员小林快步走来,庒低声音说:“团长,野猪井发现异常,有人在那儿活动过。” “什么?!” 野猪井发现异常 野猪井位于红海子腹地,离营地约有十公里,这儿曾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果刺、红柳、⻩⽑柴长得铺天盖地,灌木中间,铺着厚厚一层沙葱,人还在五里远处,就能闻到沙葱的野香。当年的野猪正是靠着沙漠中这一宝,才吃得雄猛有力,将这一片灌木霸为自己的世界,别的动物 ![]() 罗正雄跟着小林赶到野猪井时,已是下午三点,风儿轻吹,云儿淡飘,沙漠呈现出一股别样风情。小林神⾊凝重,一路上他的话都不多,这是一个心里容易装进去东西的年轻战士,做侦察兵五年,⼲出过不少成绩,最令罗正雄欣赏的,就是当年在和田成功截获国民 ![]() ![]() ![]() ![]() ![]() 小林跳下驼,指住不远处的沙窝子说:“就在那儿。”罗正雄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沙漠静静的,没一点儿异样。疾步走过去,发现沙窝子里的确有不少脚踪,而且从印迹上看,这儿两天前还有人! 所谓的沙窝子其实就是一个废弃了的地窝子,这地窝子有些年成了,应该是早期进⼊沙漠的狩猎者挖的。罗正雄弯 ![]() ![]() ![]() ![]() “你是咋发现的?”罗正雄调头问小林。小林正站在地窝子口,警惕地朝四下望,听见罗正雄问话,回过头说:“我是被一只野猪带来的。” “野猪?”这儿还有野猪出没,罗正雄不大相信。 “是一头个头很大的猪,腿好像受了伤。” “猪呢?”罗正雄有点紧张。 “朝北部沙漠跑了,我没追上。” 这倒是个新情况,它提醒罗正雄,一定要倍加谨慎,野猪的攻击力很強,人要是被它袭击,几乎无力反抗。罗正雄出了地窝子,周围仔细看半天,没再发现新的疑点,遂跟小林说:“你怎么看?” “我怀疑有人被野猪袭击,在这儿包扎后,向北跑了。” 北部是茫茫的大沙漠,如果穿过沙漠,就到了中蒙边境。罗正雄计算了下时间,如果从这儿走,要想徒步穿越沙漠,至少得一月时间。一个月,不被累死也得渴死。 对方会真的选择这条路? 罗正雄轻轻摇头摇,他相信对方不会这么狂疯。那么?猛地,罗正雄脑子里跳出一个黑影,就是营地那晚上看到的那个黑影。会不会? 罗正雄不敢想下去,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简直就糟透了,甚至有可能成为天下第一笑话。他努力将这想法驱赶出去,平静地跟小林说:“我们先回去,这儿看到的一切,回去跟任何人都不要讲。” 回到营地,天已黑了下来,罗正雄忽然改变想法,钻进地窝子,快速写了一封信, ![]() ![]() “是!”小林敬了一个礼,影子一样没⼊黑夜。 夜,⼲燥,困闷,人在地窝子里透不过气,只能三三两两坐沙梁子上,望渴老天爷突然刮来一场凉风。罗正雄坐在黑夜里,心事沉沉。黑饭他没吃,吃不下,⽩⽇里那个古怪的想法一次次跳出来,腾折得他心里起火。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料,特二团的行动就得取消,这支刚刚组建的队伍必须解散。这是多么可怕的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兵团都要抹黑,罗正雄噤不住替自己和师部捏起汗来。 政委于海走过来,轻站在他边上,半天,罗正雄动了一下,问:“有事?” 于海叹了一声:“⽔不多了,我在考虑让谁回去取⽔。” 这个问题罗正雄也想过,炊事班告诉他⽔快用光后,他就在考虑人选了。这虽是件简单的事,似乎派谁去都没问题,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简单,决定起来却越费神儿。毕竟,⽔是一团人的命 ![]() “有成 ![]() “我想让驼五爷和三班的战士去,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罗正雄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其实他也想让驼五爷去。毕竟,他对沙漠 ![]() ![]() “这样吧,你跟副团长商量一下,这事要尽快决定,不能再耽搁。” 后勤保障归副团长刘威负责,罗正雄不想什么事都自己说了算。于海领命而去,罗正雄又在黑夜里发了会呆。正 ![]() ![]() 这两个人怎么搅到了一起?罗正雄心里刚闪过这层疑惑,就听秀才说:“夜里散个步,也不许,这纪律也太严了吧?”阿哈尔古丽倒是没说话,一双黑亮的眼睛盯住罗正雄,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安。 “散步可以,但不能走太远。”罗正雄说。 “我们也没走多远,团长,我是跟阿哈尔姑娘学维语哩,学维语也是师长 ![]() 罗正雄哦了一声。对这个来自师部的⽩脸男人,很多地方罗正雄都是给予特殊照顾的,比如他本来分在标尺组,跑了两天直喊累,坚持不了,罗正雄就将他调到生活组,专门负责给同志们拿⽔或资料,为这事秀才还遭胖丫头张双羊聇笑,说哪有男人⼲后勤的。过了几天他又不想在生活组⼲了,说⼲生活太没劲,他想搞宣传,丰富这支队伍的文化生活。罗正雄心想这不错,既能发挥秀才的专长,又能活跃团里的空气,便让他成立宣传组,利用空闲时间编些节目,演给大家。 秀才到现在一个节目也没编,这阵儿又说要学维语,罗正雄不由得叹出一声,他不明⽩师部为啥要把这么一个男人派到特二团。 秀才还在嘀咕,罗正雄不耐烦地摆了下手,示意哨兵将他们带回去。他后悔没在写给师长的信里加上一句话,把这个秀才召回去。 第二天一早,向导驼五爷跟三班两个战士带着驼,回去取⽔了。听着叮叮咚咚渐渐远去的驼铃声,罗正雄心里祈祷,但愿⽔能按时运回来。 晌午时分,另一名侦察兵祁顺骑着快马跑来报告,说在离营地三十多公里处,发现一支神秘的驼队,要不要盘查? 驼队?罗正雄先是一惊,紧跟着他便想到,红海子是过去沙漠古道一个著名的驿站,很多驼客子都要在这儿停留,现今虽说是驼客子少了,但偶尔有一两支驼队经过,也属正常。这么想着,他飞⾝上马,跟祁顺说:“前面带路,去看看。” 两匹快马越过荒漠,不多时,便追上驼队。这是一支由北往南横穿沙漠的驼队,大小二十二峰驼,一半的驼上驮着物什。猛一看,就像一支丢盔卸甲往疆域內陆奔命的逃生者。罗正雄喝住座骑,跃⾝下马,冲坐在头驼上的老者施了一个简单的礼,然后用简单的维语问他们从哪来,往哪去?不料老者听不懂维语,祁顺马上用哈萨克语跟他们 ![]() 罗正雄细心盯了一会驼队,驼上有女人,有小孩,还有两个下人模样的老男人,中间一峰驼上,坐着一位大肚子女人,她的肚子真是大,可能马上要临盆,一件毡⾐裹着她大半个⾝子,见罗正雄望她,涩羞地垂下了头。其余驼上,驮的全是毡条被窝,还有锅碗等⽇用品。看来,这真是一支迁居的驼。碍于民族政策,罗正雄不敢采取什么措施,只是用客套的手势还有微笑跟他们磨蹭了一会,借机对驼上每一个人做了仔细判断,这些人跟他怀疑的目标都很远。罗正雄望了一眼祁顺,用目光跟他 ![]() 似乎是一场虚惊,似乎又不,总之,两个人心里怪怪的,感觉把什么抓住了,两手一伸,却又空空。带着一层意犹未尽的憾,两人骑马走在沙野上,不说话,也不互相询问,都在想,这支驼,会不会把什么瞒了?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两匹马几乎同时止住步子,两双眼睛对望在一起,似乎瞬然间,两人想起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掉转马,向驼队追去。驼队跟他们打过照面后,速度突然快了起来,仿佛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驼,快慢自如,在沙漠里得心应手。等罗正雄他们追到,夕 ![]() ![]() ![]() ![]() ![]() 侦察员祁顺的感觉也是一样,他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就连驼蹄也不放过,明明知道这支驼露出了破绽,但就是找不出破绽在哪。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盯在那位大肚子妇女⾝上,那位妇女浅笑着,眼里是少有的镇定与从容,见罗正雄他们盯住自己不放,缓缓往下推了推⽑毡,露出她裹在⾐裙里的⾼ ![]() 尔后,两人 ![]() 头人的微笑还是很明亮,夕 ![]() 头人长长舒口气,跃上驼,摇晃着,远去了。 大漠无声。就连驼铃声,也忽然间听不到。 僵了好长一阵,罗正雄才道:“你得跟着他们。” 祁顺重重点头,他心里也这么想。罗正雄很快向祁顺做了一番 ![]() 祁顺没说话,他用眼神回答了罗正雄,这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同志,相信他会有办法度过沙漠里的⽇子。 牵着两匹马,回到营地,罗正雄一言不发,那支神秘的驼队带给他的疑惑始终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政委于海走进来,跟他汇报当天的工作,罗正雄忽然问:“哈萨克人会不会带着临产的老婆到处跑,包括迁居?”于海摇头摇,表示不知道,末了,警觉地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事,我只是好奇,想多了解些民族习俗。” 两人接着谈工作,于海汇报说,今天他把秀才吴一鹏批了。 “为啥事?” “我怀疑他对阿哈尔古丽目的不纯。” “哦?”罗正雄抬起头,目光诧诧地搁于海脸上。 于海这才说,上午第二组测到一半,有架仪器坏了,仪器手维修半天,没弄好,组里又没其他更懂仪器的人,于是就让吴一鹏带着仪器,往第一组那边去,想让第一组的仪器师尽快维修好。谁知他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天黑收工,他才懒洋洋地回来。问他仪器呢,他说 ![]() “他跑哪儿做什么?”罗正雄猛地警觉起来,那儿不正是小林发现可疑情况的地儿么。 “他不说,我问过阿哈尔古丽,她说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里。” “太不像话了!”罗正雄猛地起⾝,要找吴一鹏问个明⽩,于海拦住他:“算了,我已批评了,他毕竟来自师部,我看这次就这么着吧,让他写封检讨,在⼲部会议上检讨一次。” 于海走了很久,罗正雄还在怔思着,这个吴一鹏到底是什么人,他跟阿哈尔古丽到野猪井,是无意,还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进来,罗正雄从怔想中回过神,意外地发现,万月站在他面前。“快坐。”罗正雄脸上涌出一层惊喜,声音客气地说。 “谢谢。”万月边说边在对面的小土台上落坐,罗正雄拧亮马灯,摇曳的灯光下,万月一脸凝重,像是也被什么心事困扰着。 “我要向你提个建议。”万月捋捋头发,从容地说。 “说,快说,有啥好的意见,尽管提出来。”这是到红海子后,第一次有战士主动跑来提建议,罗正雄內心当然很⾼兴。 “我建议把营地跟工作地适当分开,测量点越来越远,这么来来去去跑,不但浪费时间,路途上也容易出事。” “哦?”罗正雄很感趣兴地瞅一眼万月,这问题他虽也想过,但一直拿不定主意。按规定,队伍到了一个固定地,必须建有营地,这样便于集中管理,同时,⽔,粮食,还有驼等都能集中看护,不利之处就是万月说的这些。罗正雄是第一次带测量兵,很多问题他都是头一次遇到,他怕在测点上设立临时宿营地后,队伍失去管理,一旦遇到意外情况,反而更不利于解决。 “我的意见是按测点情况,灵活选择,有些点需要测几天,就在那儿临时建营,这样可以省去很多周折。” “行,这个意见很好,我们马上研究,如果可行,就按你说的做。”罗正雄语气里溢出一层对万月的欣赏,这是由衷的,不加掩饰的。 “还有,”万月顿了顿,像是下了一番决心地道“队伍分工不科学,人员搭配不合理,这样下去,⽇子久了,就会伤害整个团队的积极 ![]() 这倒是个新问题,罗正雄还没意识到这点,经万月一提醒,他忽然明⽩,当初分工,的确存在随意 ![]() “你接着往下说。”罗正雄用鼓励的口吻肯定着万月,他真是想多听听她的意见。 “还有,就是对个别人不能太放任自由。” 此话一出,罗正雄马上明⽩,万月对吴一鹏也有了意见。 “你是指吴一鹏?” “我没具体指谁,但团里确实存在这种现象,你是团长,得为整个团队着想。”万月说完,起⾝告辞,罗正雄想多留她一会儿,可万月显然没多留的意思。罗正雄有丝遗憾,听着万月的脚步声远去,他心里再次生出一丝奇怪的东西。 后来他才明⽩,这东西叫爱。 wWW.tTcC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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