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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匪大的短篇集 作者:匪我思存 | 书号:41977 时间:2017/9/24 字数:144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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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这四个字真是俗,我和爸爸说过一次,他![]() 每天放了学,我照例到“花好月圆”四楼他的办公室去,或者做作业,或者做完作业吃东西,或者吃完东西觉睡。 人家开夜总会不是叫“帝都”就是叫“豪门”只有他开夜总会叫“花好月圆”真是俗气得要命,我每次一看到夜⾊中闪烁的四个霓虹灯大字就皱眉。但“花好月圆”永远生意兴隆,天一黑下来,门前的泊车坪上一部车挨着一部车,保安拿红绸子套遮上车牌——别的夜总会最怕电视台来曝光,虽然爸爸不怕,可这样的功夫还是要照做的。爸爸说:“做人切忌太招摇。” 我年纪虽然小,也懂得这种话叫至理名言。 快八点钟,红牌阿姑们都来上班了,外头的街灯光璀璨,霓虹像是⽔里倒影,一条条姹紫嫣红,颜⾊直映到人眉⽑底去。夜总会里渐渐热闹起来,到处可以听到女人轻轻的笑声,酒香烟香脂粉香,空气里弥漫着神秘的芬芳。我到餐厅吃了东西上来,在走廊里遇见姬娜,她捏我的脸,叫我“小帅哥”我顶讨厌人家吃我⾖腐,哪怕是美女也不行。姬娜笑得又媚又嗲,她的眼影描成紫⾊,一双眼睛黑油油真像一只猫,她对⾝边的阿颖说:“你看,小帅哥多酷,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阿颖也笑:“像大哥。” 真奇怪,她们都叫爸爸做大哥,没人叫他老板,他也不喜 ![]() 我也喜 ![]() 爸爸不温暖,他的手永远是冷的,我还小的时候,尝试踮起脚去够他的手,够不着,永远都够不着——有次他在沙发上睡着,我终于够着了,可他的手冷冰得像冬天里的窗子,呵口气都能凝成霜花,我忙不迭只好放开。 我一年之內换了六个保姆,个个都被我气得哭走,最后爸爸买给我一只猫,我喜 ![]() ![]() ![]() 有次我的同学汪子君问我:“你为什么总是不喜 ![]() ![]() ![]() 他不知换过多少女朋友,个个漂亮得不得了,像他现在的女朋友,大眼睛长头发,⽪肤雪⽩,一笑不知道有多像神仙姐姐刘亦菲。可他照样不喜 ![]() ![]() 我没得选,因为我是他儿子。 有一段⽇子我甚至怀疑爸爸是不是喜 ![]() ![]() ![]() ![]() 爸爸的生意做得很大,他不止有这间“花好月圆”夜总会,他还有三四家乐娱城,好多间迪吧,另外照应着数不清的场子。听说他还开着赌场,传说在那些神秘的地方,有二十一点,轮盘,,吃角机…当然这只是传说,反正我没见过。 人家问我爸爸是做什么的,我总是很轻松的答:“他是生意人。” 对方若是不识趣,再追问一句:“是什么生意?” 我就答:“房地产。” 我没有撒谎,我知道他真的有和人合股炒地⽪,本城有名的几个楼盘,都有他的股份。 我不能说:“他是黑社会。” 事实上,也没有所谓黑社会。爸爸说:“世上哪有那样分明的黑与⽩。” 是真的,因为他与好几位穿警服的大官最要好,他们老在一块儿吃饭喝酒打⿇将,爸爸并不会故意输给他们钱,他们是真朋友,互相照应。他称他们为“官方”有时“官方”也不得不借助他的影响,去办一些事情。比如要召开什么重要的会议“官方”就会事先和爸爸及几位叔伯打过招呼,这城市就会突然安静几天,大街上连小偷都会明显减少。 在这个城市里,爸爸的影响力很大,可并不是大家想像的那样,⾝上随时带 ![]() ![]() 事实是对我而言,他只是爸爸。 不合格的爸爸,但他供我穿⾐吃饭,让我好好念书。 好好念书——你一定认为我爸爸早些年是街头小混混,西瓜大的字不识几个——很遗憾,我上次在家无意间从箱底翻出他的毕业证。国內颇有名的大学,十几年前他学的专业是“流体力学”那个“流”字我不认识,翻过字典才知道。 这四个字很拗口,不知是学了些什么。 毕业证上的爸爸的一寸登记照,黑⽩⾊,年轻,有一双炯炯的眼睛,黑得像最浓最深的夜⾊。他的眉头浓而密,像是峰棱一样分明。和他现在不大一样,现在他的眼睛依旧黑得像夜,但那里面偶然闪过摄人的光芒,常常会吓得人瑟瑟发抖。现在他眉心里总有个“川”字,他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真够老了,虽然我私心认为他老得仍旧好看。 欧 ![]() 我讨厌欧 ![]() ![]() ![]() ![]() 这城市里还是有传奇的。 他们说男孩总是崇拜自己的爸爸,不,不,我不崇拜他,我爱他。虽然这样说真的很⾁⿇,⾁⿇得连我自己想想就会掉 ![]() ![]() 爸爸皱眉盯着我半晌,然后他哈哈大笑,我很多年没看到他那样笑过了。他笑完了,就叫我“滚蛋” 他⾼兴起来喜 ![]() 他毫不迟疑的答我:“我不记得了。” 他骗人,他记 ![]() 于是很遗憾,到今天我连妈妈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世上遗憾的事情不止一件两件,这么多年来,爸爸和小余姐的关系最稳定,打从我记事他们就一直有来往,可是一直未能更进一步。双休⽇我不用上学,小余姐总要接我出去吃饭。她开部小小的橙⾊POLO,在很气派的餐厅里,她 ![]() ![]() ![]() 我教训她:“什么叫缘份?电视里说缘份是靠自己争取的。” 她嫣然一笑,说:“你真是人小鬼大。”每当大人们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我就知道他们又在敷衍我。 我不喜 ![]() 这也是桩奇怪的事情,人人总是说我像爸爸,从来没人提起我妈妈,就像世上 ![]() 我忽然问她:“小余姐,我有没有什么地方像我妈妈?”她一时没提防,脫口说:“谢天谢地,你哪里也不像她。” 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她将烟扔出车窗外,心烦意 ![]() 多惨,她爱爸爸,可是爸爸不见得爱她。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这种事最惨。 她 ![]() ![]() 今天一定是不寻常的一天,因为爸爸竟然在家。 大⽩天的很难看到他,我永远不知道⽩天他在哪里,他都是⽩天觉睡,而他从来不回家觉睡。 小余姐本来只打算将我 ![]()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诡异得不能再诡异。 爸爸看到小余姐,还是和平常一样,唤她“小余”爸爸口气冷淡,他对谁都是这样,仿佛老是心不在蔫,哪怕他就在你面前,你一样觉得和他隔着天堑难逾。可是女人们都吃这一套,她们常常被 ![]() 我看小余姐已经明显有点局促,虽然她笑着叫了声“大哥”说:“今天小炜很乖,胃口又好,一个人吃掉大半客牛排。”但爸爸有心事,我看出来了,小余姐也看出来了,怏怏的走了。 爸爸喝过酒,餐桌上有一瓶打开的Petrus,听说这种酒贵得要死。他喝得并不多,他酒量极好,这种酒喝不醉他。猫悄无声息的走出来,蹭我的 ![]() 电视在放《没头脑与不⾼兴》,那两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生学似乎无所不能,虽然老是搞砸事情,但他们乐此不彼,一出接一出的闹下去。 我看得累了,最后我抱着猫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夜里,保姆正在客厅里,爸爸已经走了。保姆看我出来,问我吃什么。我想吃馄饨,她拿了保温饭盒去买。 家里只剩下我和猫,客厅是大幅的落地窗,看得到远处林立的楼宇分割出一条条街道,街上流淌着车灯,像是无数纵横的溪流。我们住二十九楼,因为是顶层,还附带着小小空中花园。爸爸喜 ![]() 我不懂这句话,因为我们这里物业管理很好,央中空调四季如舂,没寒冷过。 沙发软垫的 ![]() 家里除了保姆,向来没女人,连小余姐每次都是匆匆送我上来就走了,因为爸爸不喜 ![]() 这只耳环不知道值不值钱,可是是谁将它留在了这里? 我的心开始怦怦跳,我想,会不会是我妈妈?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她,可是我还是很想她。 因为人人有妈妈,我没有。 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己。 我决定将这只耳环蔵起来,当作一种秘密的纪念。不管是不是我妈妈来过留下的,它都将成为我的一个小秘密。 欧 ![]() ![]() ![]() ![]() 我见过欧 ![]() ![]() ![]() ![]() ![]() ![]() ![]() ![]() ![]() ![]() ![]() ![]() ![]() ![]() 云霄飞车“轰”一声冲上顶峰,再忽得翻转过来,天与地都旋转起来,可是他们灿烂的笑脸牢牢印在我脑中。那一刹那我自私的想,如果他们是我的⽗⺟该多好,带我来玩游乐园,一家三口,这样快活。 我觉得很可聇,因为我竟嫌弃爸爸。虽然他永远不会带我来玩游乐园,他不见得爱我,可是我爱他,因为他是我爸爸。 欧 ![]() ![]() ![]() 他声音里有点歉疚:“对不起,大哥,我想结婚了。” 爸爸的声音很轻松:“好啊,这是喜事,恭喜你。” 欧 ![]() 欧 ![]() 小余姐心疼得要死,她煲了 ![]() 说实话, ![]() 我只知道爸爸最近很忙很累,可是我没想到爸爸会出事,我甚至不知道他有心脏病。 真要命,电影电视里演都是中 ![]() ![]() 医院走廊里椅子冷得像冰,我坐在那里瑟瑟发抖,爸爸在手术室还没出来,欧 ![]() ![]() 欧 ![]() 我们都不知道爸爸有心脏病,他菗烟喝酒样样都很凶,可他才三十五岁。 我不能想像爸爸如果死掉,不,爸爸绝不会死。 心脏搭桥手术很成功,可是第二天就出现严重的并发症,医生说的词我一个都听不懂,可是闻讯赶来的小余姐拿手堵着嘴,默默的哭着,欧 ![]() 下午的病房,有那样好的 ![]() 我那时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得,我还问他:“⼲爹是要出国,再不回来了吗?”出国好远好远,我原来的邻居方雅馨和她爸爸妈妈一块儿出国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爹的声音很轻,说:“是啊,再不回来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爹,有天我突然想起来,问保姆:“⼲爹为什么不接我去吃麦当劳了?”保姆很简单的说:“⼲爹死了。” ⼲爹是那么厉害的人物,他怎么会死?他就像电影电视里的英雄,爸爸说当年⼲爹在工地上拿 ![]() ![]() ![]() ![]() 我才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原来是死。 爸爸一直发⾼烧,他们说是败⾎症,欧 ![]() 那一定没得救了。我用手捧着脸,我几乎以为自己要哭了。 有温暖的手在摸着我的头发,我以为是小余姐回来了,她的手好暖,又轻又柔就像是羽⽑,暖暖的拂过我的额头。我抬起头来才看到是个陌生的女人。我错愕极了,她⾝上有好闻的香气,不是香⽔的味道,她和我原来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她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染颜⾊,那样黑,那样直的长发,随便束着。她样子很温和,说:“你一定是小炜了?” “妈妈…”我喃喃叫了一声,她一定是我妈妈,如果我不是在做梦,但每次梦里妈妈也是这样子。 她竟然脸红了,我认识的女人从来不脸红,连小余姐都不脸红,除非她们喝醉了。她红着脸说:“我不是你妈妈。”我难过极了,但她蹲下来,细心的替我系好散开的鞋带,然后,仰起脸来凝视我,说:“长得真像承浩。” 我爸爸的名字叫赵承浩,可是从来没女人这样叫他,她们都叫他“大哥” 欧 ![]() 我头晕眼花,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欧 ![]() 她放在我肩头的手在轻轻发抖,可是我清清楚楚听到她说:“欧 ![]()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就像突然从天上摔到地下来,五脏六腑哪里都痛。我扭过头去,她不是我妈妈,她不愿意认我,她不愿意当我妈妈。 我一直拼命昂着头,免得眼泪流下来,可是眼泪还是哗哗的顺着脸颊淌下来。 真丢脸。爸爸说男人流⾎不流泪,我已经七岁了,还在这里泪流満面的哭。 可是我的妈妈,不肯认我。 我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掏出纸巾替我擦,我冷着脸挡回去,自己拿袖子胡 ![]() 她的嘴角微微抿起,她说:“真是像承浩。” 承浩,承浩,她叫得这样自然,这样亲切,就像叫过一千遍一万遍,可是她为什么不要爸爸了,为什么不要我了?我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我狠狠咬住 ![]() 小余姐替我买了汉堡和牛 ![]() ![]() 我和小余姐,真是伤心人对伤心人。 爸爸一直昏 ![]() ![]() ![]() 我怒从胆边生,恨不得翻⽩眼:“看什么看,没见过黑社会?” 纪姐小很温柔的劝我吃东西,叫我不要和护士姐小计较。小余姐称呼那女人“纪姐小”我这才知道她姓纪,她对小余姐很客气,小余姐对她也很客气,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小余姐明明嫉妒她嫉妒得要死,还装出个微笑来对她。 她呢,她明明不要爸爸,不要我了,还天天到医院来。 那是因为爸爸快要死了,我一想到这里,眼泪就又忍不住要流下来。 晚上来看爸爸的人少些,因为他们晚上全要去忙生意,欧 ![]() ![]() ![]() 我一下子清醒了,她轻轻的关上了门,而我从沙发上爬起来,悄悄将门重新打开一条 ![]() 我一定要知道她有什么事想瞒住我。 我看到那位纪姐小在和一位漂亮女人说话,那女人真是漂亮,我长这么大,美女也见了不少,可是这样漂亮的女人还是头一次见。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就像世上最漂亮的黑宝石,在灯光下莹莹发光。那些美女都像猫,可她像一尾狐,尖尖的脸,真是像。她嘴角扬起,那笑容里透着鄙夷与不屑:“纪美芸,你和大哥离婚十年了,难道还想回头来替我儿子当后娘?” 我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我没有想过我会听见这样的对话,我没有想过我会见到这样一个人。 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切肯定是我在做梦。 我紧紧咬着手指,咬得自己痛得要命,会痛,竟然会痛,竟然不是在做梦。 纪姐小的声音还算镇定:“不错,小炜是你的儿子,可是你离开他这么多年,现在回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笑起来真漂亮,可是她的话真可怕:“我自然要回来,万一大哥有个好歹,他的钱可全是小炜的了,我要回小炜,就是要回一切。” 纪姐小说:“承浩不会有事,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对!胡说八道,她是在胡说八道!爸爸一定不会有事,这个漂亮女人和我也一点关系没有!她在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我脸上滚烫,像是全⾝的⾎都涌进了大脑,几乎就要喊出声来。 那漂亮女人⾼声大笑,那笑声又尖又利,我死死抠住门上的雕花,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她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可怕的喜悦:“纪美芸,你以为你还是大哥的活观音,你省省吧。别说他现在快死了,就算他活过来,我有卷录像带想送给他看,你猜他看了后会不会发疯?” 我看到纪姐小脸上刷一下失了⾎⾊,变得苍⽩苍⽩,她的声音像是空空的黑洞:“是你,原来是你。” 那漂亮女人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她笑得那样灿烂:“不错,当年就是我找了四个人去轮奷了你。十年前大哥发疯一样的四处查找,可他绝想不到,那不是他在外头结的仇家,那四个人被我收买了,只是冲着你去的。”她脸上的肌⾁扭曲,她不漂亮!她一点也不漂亮了,她狰狞得可怕:“纪美芸,他觉得对不起你,他怕见着你,你们终于离了婚,再不往来。这么多年来,你和他都拼命的忘记,拼命的 ![]() 纪姐小的⾝子在瑟瑟发抖,我真害怕她会晕过去,可是她竟然缓缓抬起手来,指着大门,仿佛用尽了全⾝的力气,才说出一个字:“滚。” 那漂亮女人怔住了,纪姐小的声音十分低沉,可是清清楚楚:“我叫你滚,王佳莹,但有我的一⽇,你就别想伤害到他和小炜。” 原来她叫王佳莹,原来我的妈妈叫王佳莹,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一切,为什么我竟然在担心纪姐小? 纪姐小的眼里还含着泪光,可是她的气势迫人,她像是突然有了支持,那样威风凛凛的对峙。王佳莹竟然被她震得怔了一怔,才说:“我偏不走,我要带小炜走。他是我儿子,谁敢拦我?” 纪姐小说:“这七年来,你为了嫁人,将他扔下不闻不问。现在突然要带他走,不过是为了钱。”王佳莹冷笑:“那又如何,他是我生的,我乐意扔下他就扔下他,我乐意带他走就带他走。” 有腥甜的味道在我口中弥漫,热乎乎庠庠的顺着嘴角下淌,我拿手背去拭,才知道自己已经咬破了嘴 ![]() ![]() 纪姐小愤怒极了:“你 ![]() 是的,她不配!她不配! 我紧紧攥着拳头,就想立刻冲出去,一拳揍在那女人脸上,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虽然我这条命是她给的,可她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 她怎么可以! 我难过到了极点,灰心到了极点,我梦中想念过许多次的妈妈,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王佳莹冷笑:“你可真的铁了心想当我儿子后娘,你少他妈在这里做舂秋大梦了。我是小炜的妈,到时你看小炜是跟我还是跟你。” 小余姐突然从外头推门进来,纪姐小同我都一时傻掉。我从来见过那个样子的小余姐,她呼昅急促,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王佳莹,她一开口就和炒⾖子样噼噼叭叭:“王佳莹,我 ![]() ![]()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 ![]() ![]() 王佳莹又吵又闹:“你竟敢赶我走!你等着!你给我等着!”门外的人已经进来将她轰出去,她大喊大叫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我的一颗心渐渐的沉下去,沉到看不见的深渊里去。 我在黑暗里无声流泪,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相会是这样,虽然欧 ![]() 我摸索着走回沙发去,拿薄薄的毯子蒙着头,我不停的流眼泪,我想我还是死了好。我的妈妈是这样一个人,她不要我,过了这么多年,听说爸爸要死了,她又连忙赶来,想带我走。 不,她并不想带我走,她是想带爸爸的钱走。 眼泪濡 ![]() 如果爸爸死了,我也死掉好了。 反正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真正在乎我,连我自己的妈妈,都 ![]() 我不知哭了多久,一直哭到精疲力竭的睡去。 纪姐小进来的时候,我还是醒了。 她在黑暗中静静的凝视着我,我听到她最后轻轻叹了气,然后,她就进去看爸爸了。我悄悄的翻⾝,她一动不动伏在爸爸的 ![]() ![]() 她伏在那里那样久,那样久,我想她一定哭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肿着眼睛,我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默。 如果爸爸死掉,我也死掉好了。 万幸的是三天之后,爸爸终于从昏 ![]() 当他看到纪姐小的时候,他的眼睛骤然明亮,就像是突然看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 我明⽩了,爸爸不是对女人不放在心上,他是真正爱着一个人。 当一个人真正爱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全世界再美的女人,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爸爸复元的极快,我想是因为有纪姐小在的缘故。他看着她的时候,目光那样温和,那样贪恋。等爸爸可以吃东西的时候,纪姐小每天换着花样的煲汤,熬粥,包馄饨,做面条。她手艺真好,做什么都好吃。尤其是她炒的家常小菜,我从来没觉得大米饭也可以香成那样,青菜⾖腐原来好吃得要命,⾁丸子更甭提了。我被她喂得胖了许多,我对爸爸感概:“原先一说吃好的,你就带我去鱼翅捞饭,其实远远不如纪阿姨做的粉丝汤。” 爸爸点头称是:“鱼翅哪有粉丝汤好吃。” 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爸爸是情人嘴里出粉丝。 我想我们⽗子两个完了,胃口叫纪姐小给惯坏了。 爸爸出院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街上的法国梧桐纷纷扬扬落着焦⻩的叶子,车开过的时候,碾碎一地的金⻩。我们回家去,纪姐小、欧 ![]() ![]() 欧 ![]() 我黯然神伤,虽然爸爸终于安然无恙,可是我伤了心,我再回不到从前。我的妈妈…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就像空了个大洞,不知道拿什么才能填上,难受得要命。 小余姐一个人站在 ![]() 我和小余姐,真是伤心人对伤心人。 天气真好,一轮温暖的橙⻩斜 ![]() ![]() 我对小余姐说:“小余姐你是个好女人,你一定会遇上个好男人。” 小余姐说:“我已经遇上了那个好男人。” 我不再作声,她掸落烟灰,静静的说:“可惜他是别人的。” 我不敢再说话,我怕我会与小余姐抱头痛哭。 是啊,纪姐小很好很好,也许她会和爸爸结婚,也许将来她还会生孩子,可她是别人的妈妈,她不会是我的妈妈。 我没有妈妈。 那个王佳莹,我决定从来没有见过她,更不知道她是谁。 我没有妈妈。 自从爸爸大病这一场后,他看开了许多事情,他将许多生意都结束掉,他也打算“金盆洗手”了。 我想,他会和纪姐小结婚的。 欧 ![]() 今年圣诞节热闹极了“花好月圆”举行假面派对,舞池里挤満了人,金⾊的银⾊的面具,华丽的⾐裙,还有人穿着羽⽑做的⾐服,真像一只滑稽的大鸟。到处都是笑声与喜悦的海洋,人人兴⾼采烈。 我想不会有很多人知道,爸爸今天签字,将“花好月圆”卖给另一家公司了。 我玩了一会儿,不见了纪姐小,走出去才看见她和爸爸站在露台上说话。 他们离得很近,纪姐小说:“这间‘花好月圆’你最心花思,何必连它都要卖掉。” 爸爸说:“真正的花好月圆我已经有了,还要它作甚。” 真甜藌。 他们终于接吻,我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次,可是谁也没有他们吻得这样 ![]() ![]() 少儿不宜,我自觉的上楼去。 楼下的派对正在⾼嘲,我走进爸爸的办公室,家俱沙发全浸在无声的黑暗中,不久之后,这里也将变成别人的办公室了。 从前的⽇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曾经在这里做作业,在这里等爸爸,在这里和欧 ![]() 我突然矫情的想哭,真见鬼,我又不是女孩子,为什么动不动就想哭。 可是我的心还是空着大大的一块,我知道,这辈子我也没办法将它填起来了。 短短两个月,我已经老了许多。 连小余姐都离开了这个城市,我真的是孤伶伶一个人了。 我蜷在沙发上,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那只精巧的耳环,密密的碎钻在窗口漏进的灯光下偶然一闪,恍若一行细泪。 它或者是纪姐小的东西,或者是哪个不知名的女人的东西,或者是我妈妈的东西。 妈妈。 想到这两个字,心口的痛就像是要将小小的我撕裂开来,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幼小过,我原来只是个小孩子,我原来这样想念妈妈。原来我和天下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只是想着妈妈。 妈妈。 可是我没有妈妈。 有脚步声传来,我连忙将耳环塞进口袋,果然是纪姐小,她微笑着问我:“怎么躲到这里来?”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做她的孩子一定幸福得要命。 我突然哭了。 她蹲下来抱住我,她迟疑着说:“小炜——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呜咽了一下,问:“你要和爸爸结婚吗?” 她说:“其实…”她局促不安的看着我,她的脸又红了,她说话结结巴巴:“你不要怪我…小炜,我一直瞒着你。” 我屏住呼昅,她说:“小炜,我就是你的妈妈,可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生了你,可是我和你爸爸离了婚,将你抛下这么多年没有管,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个好妈妈。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我坚持还是要告诉你,小炜,对不起,你能原谅妈妈吗?” 我看着她,她一定不习惯说谎,她这个谎说得那样笨拙,可是假若我没听到过那天晚上她与王佳莹的对话,我一定会相信她。不,既使我听到了,我也决定相信她。欧 ![]() ![]() 她含泪又重复了一遍:“小炜,你能原谅妈妈吗?” 我张开手臂,抱住她,我哇哇大哭:“妈妈,你怎么才说啊。” 妈妈,你怎么才说啊。 我等了这么久,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你回来。 她用力抱住我,她的怀抱那样暖,那样暖。她吻亲我的额头:“好孩子。”她的眼泪漱漱的落在我的头发上,她只是紧紧抱着我。 窗外传来“嘭!嘭!”的闷响,黑⾊的天幕上绽开一朵朵璀璨的烟花,那样绚丽,那样夺目。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我紧紧抱着我的妈妈。 wWW.tTcC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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