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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说网 > 灵异小说 > 肉体窃贼 作者:安妮·赖斯 | 书号:41730 时间:2017/9/22 字数:220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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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愚蠢地说,并再次对我这虽然低沉、但却虚弱而克制的新嗓音感到吃惊。“既然已经开始了,你就忍着点吧。”这想法居然使我笑起来。 最糟糕的是这呼呼吹的冷风。我的牙齿冻得打颤。我的新⽪肤上的刺痛感和我当昅⾎鬼时的痛感完全不一样。我得修理一下这扇后门,但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这扇破门还剩下什么东西?我也看不清。我就像透过一层毒气看东西。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并马上意识到我的⾝⾼增加,同时感到头重脚轻,行走不稳。屋里的每一丝热气都给吹没了。我真切地听到整座房子随着寒风的涌⼊,都在嘎吱嘎吱作响。我小心翼翼地走出门,来到门廊上。天寒地冻。我的双脚一滑,使我向右侧歪倒,我赶紧向后靠在门框上。我吓得直冒冷汗,但还是设法用这些颤抖的大手指抓住了嘲 ![]() “你要镇静。”我对自己说。我意识到我的手指在出汗,同时也逐渐冻⿇木,我的双脚也冻得又⿇又疼。这里毕竟没有人工光,而且你又是透过凡人的⾁眼视物。现在得理智地想办法对付这一切!于是我谨慎地迈步走回室內,又差点摔倒。朦胧中,我能看见莫约的轮廓坐在地上。它注视着我, ![]() ![]() ![]() ![]() 但我只是把眼睛睁得更大,瞪着雪花堆积在⽩⾊桌面上的一些闪亮的碎晶体,期待着这一景观会愈变愈清晰,但事实却相反。这是泼洒了的茶⽔,对不对?还有打碎的玻璃杯。小心,别把你的手指头割破了,伤口愈合不了!莫约凑近我,⽑茸茸暖烘烘的大⾝子贴着我打颤的腿。可是这感觉为啥那么遥远,好像我穿了好几层法兰绒?为什么我闻不见它那奇妙的⼲净的⽑发香味?唔,看来我的感觉有局限,比较迟钝,这应该预料得到。好了,现在去照照镜子,看看这个奇迹。把这个房间关好吧。 “我的宝贝,来吧,”我对狗说。于是我俩走出厨房来到餐厅。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迟缓笨拙,摇摇晃晃。我用十分不好使的手指摸索着关上屋门。风被断然挡在门外,绕道从里钻,但是门顶住了。我转过⾝,摇晃两下,又站稳了。用不着太费劲就能掌握窍门,太好了!我稳稳站住,低头看我的脚,对它们那么大很吃惊。然后又看我的手,也很大。但不那么难看,对,不难看。别害怕!手表戴着真不舒服,但我需要。好吧,手表留着。但这几枚戒指呢?我用不着。戴在手上庠庠的,我想把它们取下来,但取不下来!我的上帝。好了,打住吧。因为不能把这些戒指从手上取下来,你会气疯的。但这很愚蠢。先慢慢来。你知道有个玩意儿叫肥皂,先用它打 ![]() ![]() ![]() ![]() ![]() ![]() 它很昏暗。在一个远远的角落里有一盏地板灯点着,另外,在壁炉架上也有一盏小小的灯亮着。尽管如此,屋里还是很昏暗。我的感觉是我正在⽔底下,而这⽔浑浊不清,好像倒进墨⽔。这很正常,很像凡人的样子。他们就是这样看的。这一切看上去多么残酷,多么局部,丝毫没有房间里的那种开阔的空间,可以让昅⾎鬼活动自如。这里真是昏天黑地。闪着光的漆黑的椅子,桌子几乎看不见,昏暗的⻩⾊光线照进屋角,墙顶部的石膏装饰模型消失在照不透的 ![]() ![]() 哈,可是在壁炉架上方,挂着一面镜子。我朝它走过去,但我笨重的四肢和害怕摔跤使我深感烦恼。我需要时时低头看我的双脚。我挪到镜子跟前,把它下面的那盏小柏灯挪开,然后端详自己的脸。 是的,我现在看着那张脸。它看上去和以前大不相同。那种紧绷感消失了,原先眼里冒出的那种极端神经质的目光也不见了。一个年轻男人在镜子里凝视着我,看上去惴惴不安。 我抬起手去摸那张嘴、眉⽑和前额。那个前额比我的略⾼一点。接着又去摸他柔软的头发。这张脸很讨人喜 ![]() ![]() ![]() ![]() 我慢慢张开嘴说话。我说的是法语,说我是穿着这副⾝体的莱斯特-德-莱恩康特,说我一切都好。这次试验成功了!我一开始就能用它讲话,那琊恶的詹姆斯确实滚蛋了,一切都开始发挥功能!现在那双眼睛里开始表露我自己的严厉,而当我微笑时,我终于见到几秒钟我自己的顽⽪。但很快这次微笑就消隐了,我看上去又是一片惊诧和茫然。我转⾝去看那条狗,它就在我的⾝边,抬头看着我一如既往,显得十分知⾜。 “你怎么知道是我在这儿?”我问“而不是詹姆斯?” 它把头歪向一边,一只耳朵摆了摆。 “那好,”我说。“让怯懦和狂疯都见鬼去吧。咱们走!”我迈步朝漆黑的门厅走去。突然,我的右腿在我⾝下出现了错位,我摔倒下去。我忙用左手支撑住地板,才没有重重地倒在地上,但我的头部猛地磕在大理石壁炉上,我的肘部也同时撞在大理石的炉边,引起一阵剧痛。只听“哗啦”一阵响,那些壁炉用具全都掉下来砸在我⾝上。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要命的是我碰伤肘部的⿇筋,那⿇嘤嘤的痛感就像股野火窜遍我的手臂。 我翻过⾝来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地等着疼痛过去。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头部被那一下撞在大理石上而被磕得突突直跳。我伸手去摸,感到头发上一片 ![]() 浴室在这儿的什么地方?我找到门厅的电灯开关,打开了头顶上的枝形吊灯。我仰头看了好一会儿,那些小灯泡——⾜有二十个,这才认识到我原先想的不对,其实这儿的光线充⾜得很,只不过我没有打开这座房子里的每一盏灯。我着手去办这事,走遍了起居室、小图书室、后门厅。但是这里的光线一次又一次地令我失望,我的昏暗感觉还是挥之不去。总是视物不清,这使我 ![]() 我开解我的时髦 ![]() ![]() 我闭上眼睛,胡 ![]() ![]() ![]() ![]() ![]() ![]() ![]() ![]() ![]() ![]() ![]() ![]() 现在我该做什么?唔,找点东西吃。这时我才觉得饿了!没错,这正是我一直觉得难受的 ![]() ![]() ![]() 好吧,这就算是一次小小的不光彩的磨难吧。我必须马上停止胆小怯懦。我得做为一个人吃喝、玩味、感觉、目睹…这些就是这次考验的內容!不过,这算是一次什么考验呢? 我总算又爬起来,试着把步子迈得更大一点,好适应这两条新腿。我又回到⾐柜那儿,惊奇地发现里面其实没有多少⾐服。只有两三条羊绒 ![]() ![]() ![]() ![]() ![]() ![]() ![]() ![]() ![]() 你真傻得出奇,竟以为像我这样有本事的人不会发砚你的小贮蔵。我用不着当个昅⾎鬼就能发砚地上和墙上有一小片 ![]() 拉格朗-詹姆斯 我气得半天动弹不得。我怒不可遏,两手攥拳。“你这个卑鄙的恶 ![]() 不遇困难挫折的人生是没有的。你必须认识到,我无法抵御这些小发现的 ![]() 我怒不可遏地一拳捕碎镜子!还好,算你詹姆斯走运,没有在墙上打出一个大洞来(若是让昅⾎鬼莱斯特来捕这一拳的话),而只是落満一地碎玻璃。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这么倒霉! 我转⾝走下楼梯,回到厨房,这次把门在我⾝后关上,然后打开冰箱的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哼,这个魔鬼,看我以后怎么治你!他怎么能想得出带着这些东西逃走?他是不是以为我不能给他这两千万美元,然后还要他的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切真是那么不可思议吗?他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他当然不会回来了。 我又回到餐厅。在那玻璃门的柜子里再也见不到银具和瓷器了。而昨天夜里里面还是琳琅満目。我来到门厅,墙上那些绘画也不见了。我检查了起居室。毕卡索、強斯、德-库宁和沃霍尔的画都没了。一扫而光。连那些轮船的大照片也没了。那些国中雕塑不见了。书架上也空了一半。地毯挂毯也大都如此。只有几块还在,包括餐厅里那条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有在楼梯口的那块。这所房子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不见了!嘿,一半以上的家具都失踪了!这个小混蛋果真不打算回来了!这可绝不是他说的计划。我在靠近大门的扶手椅里坐下。一直忠心耿耿跟着我的莫约利用这空闲时间,在我脚边伸懒 ![]() 詹姆斯这么⼲真是愚蠢。他难道没想到我会求援?唔,给他们打电话求援——这念头太恶心了。不难想像玛瑞斯会怎么骂我(假如我告诉他的话)。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此刻正气得直头摇呢。至于那些老家伙,我更是不敢设想他们会怎样骂我。我希望这次 ![]() 幸亏詹姆斯并不了解,别的同类知道我搞了这次试验会很生我的气。他不可能了解这点。他也不了解他现在拥有的昅⾎鬼⾝体也有其局限 ![]() 咳,刚才的想法太幼稚。偷了我的钱,洗劫了这所房子,这就是詹姆斯对恶作剧的理解,不多也不少。他不可能把那些⾐服和钱留下来给我用,他那当贼的小心眼儿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必须搞点小恶作剧,耍点小聪明,如此而已。他当然还是打算回来要他那两千万美元。而且他还指望我会把这试验继续进行下去呢,因为我把他视为是唯一能成功做到换⾝的人,所以不会伤害他。他很清楚这点。 对,这就是他的王牌——我不会伤害这个能实现换⾝的凡人。尤其是我还想继续这个试验。 还想当人!我苦笑了,笑声既古怪又陌生。我紧闭双眼,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讨厌黏在 ![]() ![]() 整座房子没有一部电话。好极了。我真傻,没有为整个这次冒险作好周密的安排。我太 ![]() ![]() 我来到门厅的⾐柜,取出那件大⾐,见它上面有个地方开了线(所以他才没把它卖掉吧)。我把它穿上,见⾐袋里没有手套也无可奈何,从后门走出去,没忘记仔细把餐厅的门关好。我问莫约是想跟着我还是想待在家。它当然想和我一块走。 小路上的秋雪约有一英尺深。我只好走出我的道儿。等走到街上时,我发现雪更深。自然见不到那辆红⾊的保时捷轿车。不仅在前门台阶的左侧没有,连整个这个街区都见不到它的踪影。确定这点之后,我来到街拐角,转一个弯后又回来。我的双脚冻僵了,双手也一样,脸⽪也冻得发疼。好吧,我只好步行出发了。至少得等我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为止。风把我⾝上的雪花吹走,这是个福音,但我还是不知道去哪里好。至于莫约,它显得特别喜 ![]() ![]() 保罗餐厅,我得找到保罗餐厅,但我怎么才能买到食物?我没有钱,但我需要吃饭,是不是?没有食物我活不了。不吃饭我就会越来越虚弱。 当我来到通向威斯康辛林荫大道的街角,我见到小山下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这条街道已经扫除了积雪,而且 ![]() ![]() ![]() 作为昅⾎鬼我不会喜 ![]() ![]() 那位漂亮的姐小已经回来,正在低头看摊在木头柜台上的报纸,并拾起她的钢笔作记号。我看着她苍⽩的侧面。她有一头长长的黑⾊头发!⽪肤很苍⽩。真希望能看得更清楚。我努力去闻她的气味,但闻不到。我只能闻到 ![]() 我打开大门,不顾 ![]() “姐小,”我故意加重我的法语腔调,说“我很饿,外面又这么冷。我能在这做点事挣口饭吃么?我可以擦地板、洗盘子,⼲什么都行。” 她茫然地瞪了我一会儿,然后退了一步,把波浪形的头发往后一甩,眼⽪往上一翻,又盯住我,冷冷地说:“出去。”她的嗓音听起来又细又平。其实当然不是这样,只不过我这凡人的耳朵听起来是这样罢了。凡昅⾎鬼能听出的共振我现在都听不出了。 “能给我一片面包吃吗?”我问她。“只要一片。”食物的味道虽然很差,但还是 ![]() ![]() “我要叫察警了,”她说,声音有些颤抖“你要还不走我就叫。” 我尝试审视她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获。我又斜视四周幽黑的环境,想审视其他人的心态。还是一无所获。穿着这副人体使我丧失这种能力。这不可能!我又审视她。什么也没有,她的心思一点也看不出来。看不出她是什么类型的人,什么本能、直觉、第六感…一概看不出。 “那好,”我说着冲她尽可能温和地微笑,也不管这笑容看上去怎样,效果如何。“你一点也没有良心,我希望你下地狱烧死。上帝有眼,我不值得你再这样对待我。”我转⾝就要走,但她碰碰我的袖子。 “你要知道,”她由于生气和窘迫而声音略微颤抖“你不能跑到这儿来指望别人给你吃的。”她苍⽩的双颊泛起晕红。我闻不到她的⾎味,但我能嗅到一股麝香似的香⽔味,半是人味、半是商业气味。我猛然看见两颗小小的啂头从她连⾐裙上突出来。真奇异。我再次尝试读她的心思。我告诫自己我一定能行,因为这是我天生的本领。可是还是徒劳。 “我说过我要做事赚吃的,”我边申辩边克制自己不去瞄她的 ![]() “你让我⼲什么都行。瞧,我向你道歉。我不想让你在地狱里烧死。那么说太可怕了。我目前不过是倒了点楣,发生一些不走运的事。瞧,那是我的狗。我拿什么来喂它呢?” “是那条狗呀!”她透过橱窗玻璃,看到了郑重地坐在雪地里的莫约。 “你在开玩笑吧?”她说。她的声音真尖。毫无特点。我听到的那么多声音都具有同一种音质:尖细的金属般的音质。 “这是我的狗,”我有点愤怒地说。“我很爱它。” 她哈哈大笑。“那条狗每天半夜都来这儿的厨房后门检吃的!” “哦,是吗?!太好了。我们俩总算有一个有吃的。姐小,听到这我真⾼兴。也许我也应该去厨房后门。也许这狗会给我剩下点吃的。” 她冷冷地假笑两声。她打量我,饶有趣兴地看着我的脸和我的装束。我在她眼里到底像什么?我不知道。我这件黑大⾐并不便宜,但也没风格。我这头褐⾊头发上落満了雪。 她自己也有一种瘦长、或说苗条的 ![]() “那好,”她说“在柜台那边坐下吧。我让他们给你拿点吃的来。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无所谓。谢谢你的好意。” “没关系,坐下吧。”她打开门朝莫约喊道:“到后边找吃的去。”她边说边打了一个手势。 莫约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很有耐心地像一座⽑绒绒的小山。我走出咖啡馆, ![]() ![]() ![]() 我坐在这张凳子上特别不舒服。它硬坚的图暹勒进我的腿。我再次为自己在黑暗中视物不清感到烦恼。这家餐馆好像很深,还有好几个屋子排成一长排,但我硬是看不到头。我能听到吓人的噪音,比如大锅碰在金属上的砰砰声,让我的耳朵有点受不了;也许是我讨厌这种声音的缘故。 那个年轻女人又出现了,一边放下一大杯红葡萄酒,一边 ![]() “嘿,再试试,”她说。我睁开眼睛,见她正用一只大玻璃瓶再次斟満我的酒杯。 “好的,”我说。“谢谢。”我渴得要命。事实上,这酒的味道加深我的口渴。不过这一次我谨慎些,不能呑得那么猛。我又举起酒杯,啜了一小口,试着品味它,虽然它似乎没什么东西值得品味,然后才慢慢把它咽下去,保证它走的是食道。好薄的味道,与大口大口美滋滋地昅⾎完全不同。我得掌握喝酒的要领。我把杯里剩下的酒喝完,然后拾起那酒瓶又斟満,又喝掉了。有一阵子我只感到垂头丧气。接着我逐渐感到有点恶心起来。我想,饭就要来了。哈,饭来了,大概是一罐 ![]() ![]() “凡人怎么吃这玩意儿?”我问她。 “比你吃得慢,”这漂亮女人咯咯笑了两声。“你难道不是凡人吗?你从哪个星球上来?” “金星维纳斯,”我又冲着她微笑。“那颗表示爱情的行星。” 她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我,削瘦苍⽩的小脸颊上又泛起一点晕红。“嗯,你就待在这儿等我下班吧,好么?你送我回家好了。” “我一定送你回家,”我说。随即我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马上神奇地不安起来。也许我能与这女人觉睡。啊,对,极有这种可能 ![]() ![]() ![]() 那家伙在我腿两之间 ![]() ![]() ![]() ![]() 下去,我命令我那家伙。现在还不是时候。最后我总算把目光移向盘子。饥饿使我的肚子里翻江倒海,彷佛有人双手抓着我的肠子向外挤。我还记得这种感觉吗?天知道,我在我的凡人一生中尝够挨饿的滋味。饥饿伴着我走完一生。不过这段记忆好像很遥远,无⾜轻重。我慢慢拿起叉子——在我那个时代我从没用过叉子,因为还没有,我们那时只有勺子和刀子。我把那排齿尖伸进 ![]() 我已经意识到它一定很烫,但已来不及了,我的动作太慢。我的⾆头被烫得要命,叉子也掉在桌上。我真是蠢透了,这也许是我的第十五个愚蠢举动吧。我得怎么做才能比较理智、耐心而又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情呢?我又在那张不舒服的凳子上坐下,尽可能不慌不忙,不在地板上磕绊。然后思索起来。我得尝试 ![]() ![]() ![]() ![]() ![]() ![]() ![]() ![]() ![]() 我再次举起叉子。这黏糊糊的面条现在比较凉,我叉起一团塞进嘴里。我又差点噎住!我的喉咙不由自主地闭合,好像要阻止这团“浆糊”窒息我的呼昅。我只好停下,通过鼻孔缓慢呼昅,告诫自己这不是毒药,我也不是昅⾎鬼了。然后,我才小心地咀嚼这团面条,注意别咬着自己的⾆头。可是我刚才已经咬过自己的⾆头,现在那块肿痛的⾆面开始磨折我。疼痛在我的嘴里蔓延,我对它的敏感远胜过食物的香味。尽管如此,我还是接着嚼这面条,并开始回味它的无味,它的又酸又咸,它的吓人的黏稠…不过我还是把它呑掉,感觉喉头又是一阵发紧,随后一个硬团缓缓降到 ![]() 假设路易正在经历这事,假设我现在还当我的昅⾎鬼,坐在他的对面注视着他,我恐怕就会指责他所做的一切,并心想:你会厌恶他的胆小怕事,缩手缩脚,厌恶他不珍惜这次难得的体验,厌恶他缺乏远见。 于是我又举起叉子。我嚼着另一口面条,把它呑下去。唔,还是有点味道的。它完全不同于辛辣香甜的⾎味,它的味道温和得多,颗粒状得多,而且更黏稠。好,再来一口。你会慢慢喜 ![]() “嘿,慢点儿。”那漂亮女人说。她正依偎着我,可我却不能透过外⾐感受她那柔体的温暖。我转过⾝来再次凝视她的眼睛,吃惊地发现她黑⾊的睫⽑慝曲而修长,她的嘴微笑时很美。“小心噎着。” “知道。我太饿了,”我说。“我知道这很不礼貌,不过你还是听我说:你这儿有没有不像这玩意儿这么黏答答一团的东西?硬点的东西,比如说⾁?” 她笑了,说:“你这人太古怪了。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法国,乡下,”我回答。 “那好,我再给你拿点别的吃。” 她刚一走开,我又喝了一杯葡萄酒。我真的有些昏昏然了,但也感到暖和,很舒服。我还想突然大笑?我知道自己起码醉了一半。 我决定观察一下屋里别的顾客。真奇怪,我居然闻不到他们的气味,读不到他们的心思。我甚至无法听见他们的声音,只能听到许多喧嚷和噪音。更奇怪的是:待在这里我感到既冷又热,我的头在过热的空气里感到晕眩,而我的脚却在贴近地面的穿堂风里冻僵。 那年轻女人把一碟⾁摆在我面前,她叫它“小牛⾁”我抓起一小片放进嘴里。她有些惊讶;我应该使用刀和叉的。我嚼着,发现它同细实心面条一样没有味道;不过好一点。好像更⼲净点。我贪婪地大口嚼着。 “谢谢,你对我真好,”我说。“你真可爱。我对我刚才说话太耝鲁深感抱歉,真的。” 她似乎被我的话 ![]() ![]() 她把盘子端走之后,又给我拿来一瓶酒。我坐在那个木凳子,穿着我的 ![]() 这位漂亮姐小觉得这一切特别有趣,我可不这么认为。她搀扶着我沿着⽩雪皑皑的人行道走,一边招呼着莫约,只把它简称为“狗狗”但语气十分尊敬和亲切。她还教我放心,说她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只有几步路。这一切只有一个好处:由于有了她,寒冷不再使我那么烦恼。我的确已经掌握不好平衡,腿两像铅一样沉。连最明亮的东西我都看不清。我的头很疼。我觉得自己随时会摔倒。担心跌倒成为我的一大恐惧。 幸亏我们很快就到她家。她领我走上一段铺着地毯的狭窄楼梯。爬这段楼梯使我筋疲力尽,心慌气短,大汗淋漓。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快要疯了。我听见她把钥匙揷进门里。 一股新的恶臭 ![]() “你怎么啦?”她问。“哪儿不舒服?” “我能用一下这个房间吗?”我用手指着打开的门说。 “当然,”她回答。 过了十分钟,也许更长,我从里面出来了。我对排怈的简单过程——臭味,排便的感觉,便大的样子——厌恶得半天都说不出话。好在它结束了,拉完了。现在只有醉意还留在我⾝上,还有刚才伸手够灯绳却没够到,用劲拧门把手却滑脫的丑态。 我找到卧室,很暖和,挤満了平庸的现代家俱。原料是廉价的层庒板,毫无风格可言。 现在那年轻女人已经脫得一丝挂不,正坐在 ![]() ![]() ![]() ![]() ![]() ![]() ![]() 好了,她是再明显不过地表示!最壮丽的人生体验就要来临。但是我对她还一点感觉也没有呢。毫无感觉。我微笑着,也开始脫⾐。先剥掉大⾐,马上感觉冷。她为啥不冷呢?接着我脫去⽑⾐,我自己的汗酸味马上扑鼻而来,令我大为惊骇。天哪,我以前也像现在这样吗?我的这个⾝子以前看起来満⼲净呀!她好像并不在意这个。我暗自庆幸。接着我脫去衬衫、鞋袜和长 ![]() ![]() ![]() 她对此仍不感到吃惊。 “过来,”她招呼我。“坐在这儿。” 我服从了。我浑⾝发抖。接着咳嗽开了。第一声咳嗽是个噴嚏,猛地打出来,把我吓了一跳。随后一串咳嗽难以控制地接踵而来。最后那个如此剧烈,使我的肋部一圈都感到疼痛。 “对不起,”我向她道歉。 “我喜 ![]() 唔,这感觉很不错。我低头去吻她的脖颈。这感觉也 ![]() ![]() ![]() “怎么啦?”她问我。 “没什么。”我回答。我又吻她的喉咙。我能闻到她的⾝上也有汗味,让我反感。但为什么呢?这些汗⽔若让我在当昅⾎鬼时闻起来,就一点也不会刺鼻和反感。但是穿着人体它就和人里的脏东西产生联系。我觉得自己无法抵御这些汗⽔,它们好像不是人的排怈物,而成了某种能⼊侵我的⾝体、使我生病的东西。比如,她脖子上的汗⽔现在就泊在我的嘴 ![]() 她的小 ![]() ![]() “你⾝上很烫,一定发烧了。”她对我耳语。她像我吻她那样也吻了我的脖子。 “没有,我没事,”我说。是否说对了?我心里也没底。对自己作出正确判断很难。 她突然用手触摸我的器官。我先是一机灵,紧接着奋兴起来。我感到这家伙增长,耝壮起来。感觉完全集中在这一带,我觉得很刺 ![]() ![]() ![]() “哇!”她小声惊呼。“你的家伙可真吓人!” “是吗?”我低头看自己。那吓人的东西增长了一倍,现在似乎同我⾝上的任何部分都不成比例了。“是的,你说得对。我本该想到这点,好让詹姆斯处理一下。” “谁是詹姆斯?” “没事。”我搪塞道。我把她的脸扭过来面对我,然后吻亲她 ![]() ![]() 不过,⼲这种事没那么容易,感觉也没那么強烈。这是发生在腿两之间的事,更像一阵颤栗,我会说实际上就是一阵颤栗。 仅仅想到鲜⾎就 ![]() ![]() ![]() “等等。”她说。 “等什么?”我趴在她⾝上吻她,⾆头更加深深地探进她的嘴里。没有⾎。真没味道。我的 ![]() ![]() “我要你等等!”她尖叫,脸 ![]() “见鬼你在说什么?”我嘟哝着。我明⽩她说的意思,但这时已经不管用了。我把一只手伸下去,摸抚那⽑茸茸的开口,接着是那⽔汪汪、黏糊糊的裂 ![]() 她朝我尖叫,要我下去,并用手掌跟劲使推我。我突然觉得她怒气冲冲、脸 ![]() ![]() ![]() ![]() ![]() “停下!别⼲了!我叫你停止!”她尖叫。 但我等不及了。我奇怪她怎么会觉得现在是讨论戴不戴套的时候?随后,在一阵目眩神 ![]() ![]() 这一刻即是永恒。随即便结束了,彷佛从未开始过。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她⾝上,浑⾝大汗淋漓,并对黏糊糊的这东西和她恐怖的尖叫感到烦恼。 最后我滚下来,平躺在 ![]() ![]() ![]() 她跳下 ![]() “你到底怎么了?”我问。 她骂出一连串现代诅咒。“你这乞丐,流浪汉,⽩痴,疯子!”等等。她说我会把病传染给她。她说出一串病名。还说我会让她孕怀。我是个畜牲,恶 ![]() 一阵困意袭上来。我竭力想把她看清,虽然屋里很暗,接着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涌上心头。我拚命控制住自己,凭着一股决心才没有当场呕吐在那里。 最后,我坐起来,然后下 ![]() 渐渐我才明⽩发生了什么。原来她想让我使用某种保护膜;我实际上是強迫了她。这次她一点也没有乐趣,只有恐惧。我达到⾼嘲时看了她几眼,见她在抵抗我。我意识到,她见我那么享受同她搏斗,一定觉得完全不可思议,对我如此喜 ![]() 这次体验似乎搞得一团糟,使我觉得失望。感快本⾝ ![]() “听我说,亲爱的,”我说。“我很抱歉。不知怎么一切全搞 ![]() 她挥起手想给我一巴掌,被我很容易地捉住手腕,并強迫她放下手,把她弄疼了一点。 “出去,”她再次赶我。“不出去我就叫察警。” “我明⽩你说的话。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真笨拙。我太糟糕了。” “你比糟糕还蹙脚!”她耝声耝气地说。 这次她真的掴了我一巴掌。我躲闪不及。捆得之重令我吃惊。辣火辣的。我摸着挨了她掴的那边脸颊。还真有点疼。我又羞又恼,这是受到侮辱的疼痛。 “滚!”她又尖叫。 我穿上⾐服,但这么做像搬砖头一样困难。我愧羞难当,没想到做一个微小的动作或说一句话都如此笨拙和难受,使我恨不得只想找个地 ![]() ![]() 她正坐在 ![]() ![]() 我尝试着以真正的莱斯特的眼光来看她,但我做不到。她显得十分平凡,毫无价值,连点味儿也没有。我有点害怕了:我童年时代的那个村庄是不是也是这样?我努力回忆那些已死去几百年的村姑,但我想不起她们的面容了。我只记得那时的 ![]() ![]() ![]() ![]() ![]() “我十分抱歉,”我又说。“你得相信我。我并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你疯了。”她痛苦地说,没有抬头看我。 “过不久我晚上会来看你,我会给你带来礼物,一个你真正需要的漂亮东西。我把它送给你,你也许会原谅我。” 她没有回答。 “告诉我,你真正想要什么?钱不算数。你得不到的东西,最想要什么?” 她抬起头来,蹦着脸,脸上又红又肿,弄得 ![]()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她说,声音嘶哑难听,低沉得几乎分不出男女了。 “我不知道。告诉我。” 她的脸十分难看,嗓音十分陌生,使我害怕。早些时候喝的酒仍使我昏昏沉沉,不过我的脑子还很清醒。这情形倒 ![]() “你到底是谁?”她问。她现在看起来十分強硬。“你不是个一般人,对不对…你很特别…”她的声音慢慢听不见了。 “对你说你也不会相信的。” 她把头更加劲使地扭过来,仔细察看我,彷佛担心厄运会突然降临到她头上。她自己会猜出来的。我也想像不出她有什么复杂的心理活动。我只知道自己觉得她可怜,而且不喜 ![]() ![]() ![]() ![]() “我会记住你。”我可怜巴巴但却和善地说。“我会使你吃惊的。我会回来,给你带来奇妙的东西,这东西你自己一辈子也得不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礼物。不过现在,我要离开你了。” “好吧,”她说“你赶紧走。” 我转⾝走掉了。我想到了外面的寒冷,想到莫约正在走廊里等我,想到那所住宅,它的后门残缺不全,快要从铝链上掉落。而且里面没钱,也没有电话。 哦,电话。她有一具电话。我见到它摆在梳妆台上。 当我转⾝朝梳妆台走过去时,她又朝我尖叫,并抓起什么东西朝我猛打过来。我想是只鞋吧。它打中我的肩膀,但不疼。我抓起听筒,敲了两下零打长途,然后拨我纽约代理人的号码,要对方付款。 电话铃一遍遍地响,但没人接。连他的机器也没打开。真奇怪,真不方便。 我在镜子里能看见她,僵直地坐着,一言不发,愤怒地注视着我。那条毯子里在她⾝上,像一件柔滑的现代连⾐裙,从头到脚,她都是这样可怜。 我又给巴黎打电话。电话铃又一遍遍地响了半天,才传来那个 ![]() 他向我解释巴黎现在太 ![]() 那女人还在盯着我,我猜她听不懂电话的內容。她不能讲法语。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说。“请你原谅我,我得走了。我招来的⿇烦已经够多了。” 她没有回答。我注视她的目光,想最后一次窥透它,她为啥如此耝俗和乏味,我先前的优越地位哪儿去了!那时整个生活对我都是那样美好,天下万物不过是一个辉煌主题的无数变奏。那时连詹姆斯都有一种恐怖的狰狞的美,活像只南卡罗来纳州的大臭虫或苍蝇。 “再见,亲爱的。”我说。“我真的很抱歉。” 我发现莫约坐在门外耐心等我。我匆匆走过它,打了个响指让它跟着我,我们走下楼梯,走进寒冷漆黑的夜。 尽管寒风一股股吹进厨房并钻进餐厅的门,这所房子的其他房间还算相当暖和。从地板上的⻩铜小格棚里吹来股股暖气。詹姆斯还好,总算没把暖气关上。不过他打算这两千万美元一到手就离开这个地方。剩下的房租不会再有人付。我走上楼梯,穿过主卧室,来到浴室。这里満不错,新的⽩瓷砖,⼲净的镜子,宽敞的淋浴分隔间,还带着磨砂玻璃门。我试了试澡洗⽔。又热又猛。热度⾜够。我脫光那⾝又嘲又有味道的⾐ ![]() 我把头仰靠在瓷砖墙上,弄不好我站着就会睡着。但我没打盹,而是哭泣起来。接着又自然而然地咳嗽起来。我感到 ![]() ![]() ![]() “真的,本来应该很精彩,”我大声说。“你已经拥有了一副完美的二十六岁男体。但到目前为止你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你接二连三地犯下愚蠢的错误。你为什么不能面对这次挑战?你的意志和力量跑到哪里去了?” 我感到全⾝发冷。莫约已经跑到 ![]() ![]() ![]() 但是,一阵可怕的疑虑接着又袭上我的心头:难道我的凡人生活除了无休止的勾心斗角、囿于琐事和担惊受怕之外,就别的什着都没有了吗?难道大多数的凡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吗?这难道就是许多当代作家、诗人想要表达的主题吗?“我们都愚蠢地为了偏见而忙,在忙碌中虚度一生。”难道这一切都是可悲的老生常谈吗? 我深感震动,试图再次说服自己,我的所作所为非比寻常。但这有什么用呢?待在这副迟钝的人体里太可怕了!丧失我的超自然力太可怕了。瞧瞧这世界吧,它龌龊而邋遢,支离破碎而祸事横生。我甚至连它的大半也看不到。这算什么世界?不过,还有明天!天呐,难道是又一番可悲的老生常谈!我开始大笑,接着又是一阵咳嗽。这次疼痛出现在我的咽喉里,而且很剧烈,我的眼里流出泪⽔。最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准备 ![]() ![]() ![]() 几个小时后,我醒了。我剧烈咳嗽,冷得发抖。我需要手帕,但只找到了一盒纸巾、凑合着用,就用它们连连地损鼻涕。好不容易又能呼昅了,我也累得昏昏沉沉,筋疲力尽。虽然我稳稳地躺在 ![]() ![]() ![]() ![]() 外面的光线十分明亮。出奇地明亮。感谢上帝,这昏暗的世界终于出现一盏明灯。我坐起来,头晕得半天弄不明⽩我看见了什么。窗棂上外面的天空湛蓝, ![]() ![]() “我的上帝!莫约,你快看!”我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冲向窗口把它猛地全推开。寒风扑面而来,但这已无所谓了。我仰望碧空,仰望西行的⽩云,俯视邻居庭院里那片茂密而优美的⾼大松树。我突然不可遏制地放声痛哭,并再次痛苦地咳嗽不止。 “这真是奇迹。”我咕哝着。莫约也⾼兴地拥着我,发出尖尖的小声呻昑。这些凡间的痛苦和烦恼都不算什么。此情此景才是来自天上、两百年来总算实现的希望。 wWW.tTcC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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